在成為至尊的第一日,臨瞳內心沒有任何喜悅,他渾身魔氣繚繞,化作乘黃原形,在夜色之下放開速度奔跑,從此間無回的入口一路狂奔到西疆,沖入了全靈教的山門。
那如山嶽一般龐大的巨獸毫不留情地踐踏著全靈教的山門,發出清幽鬼魅的鳴叫,噴出暴虐的魔火,焚燒目之所及的一切。
最讓全靈教絕望的,則是臨瞳還精通多重身,於是那可怖的乘黃便不止一頭。
當那場殺戮終止,四頭乘黃在月光下漸漸融為一頭,他矗立在沙丘之上,低頭看了看,才發現全靈教教主在他足上已成肉泥。
仇恨終結了,但臨瞳失去的,他的兄長,隨著時間將逐漸流失的理智,也永遠不會回來了。
第69章
臨瞳成為至尊的年歲,和秦歸燕如今的年歲是一樣的,都是三十二歲。
他太年輕,在他之前,大概沒有哪個年輕人做出這樣的大事。
當然了,在一百八十年後,有一個叫秦歸燕的姑娘,用比他低的修為,幹了和他一樣的事,還鬧出比了比他更大的動靜,因為她在覆滅了血影教後,還朝帝尊和龍尊揮了劍,然後無比坦然地在森羅獄裡蹲了十年,用自己給胥國修士們打了個法律上的樣板。
看,強如血殺客,犯事了也得進去,你們也別想別的了,該認罪認罪,人總要為自己犯的錯付出代價。
臨瞳一直懷疑秦歸燕咬死了不肯與帝尊驗親,是因為她要杜絕帝尊用《同親恕免法》為她避罪,在接受審判的那一年,秦歸燕維護律法的心,比作為邢鑒之主的帝尊都要更強烈,臨瞳因此尊敬小秦,認為她是個可親又可敬的人物。
可臨瞳不知道多年以後發生的事情,不知道復仇結束之後就能該幹嘛幹嘛,繼續在人生路上狂奔,或許是因為秦歸燕的生命太過短暫,讓她不願意將生命留給感傷。
而臨瞳那時候還有得活,因此他最想做的事情是找到哥哥的皮毛,為此,他對全靈教幾乎所有人都用了刑。
單純的小乘黃本來不懂刑訊,可萬變妖君有得是手段,萬變妖君會的東西,臨瞳也會。
他在全靈教某位長老的衣櫃中,翻到了已經被做成斗篷的哥哥。
臨瞳跪在地上,抱著哥哥的皮,不確定自己是否感受到了悲慟,因為他腦子裡已經完全空白了,哭都哭不出來。
臨瞳帶著那皮毛,將當初想要把自己獻給全靈教的西疆狐族的族長、長老們也殺了,他一批又一批的殺人、殺妖,對那些依附全靈教的其他妖族,他也一批一批的審,一批一批的殺,殺到最後,他的憤怒被清空了,只剩下茫然。
臨瞳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
他要統領西疆嗎?那不可能啊,他是魔尊,他遲早會失去理智,他不確定自己還能清醒多少年,這樣的人統領一方只會是災難。
可是任由西疆這麼亂下去也不行,隨著全靈教倒塌,西疆的修士保持了一種異樣的安靜,所有修士都躬著身子,等候臨瞳的指令,妖族們蠢蠢欲動,與修士們相反的,則是沙盜前所未有的猖狂起來,他們打家劫舍,奸|淫|擄掠。
臨瞳出手制止了這批沙盜,修士們就出手制止這些沙盜,他們摸著這位突然出現的絕世強者的脈,不知如何依附過去,只能先討好。
有妖族壯著膽子,上前詢問新至尊,問可要抓一批人族修士來簽訂奴契,想著這位大佬和人族的勢力有血海深仇,讓他折磨一下人族,應該能消消火吧?
臨瞳直接將提出這個事的妖族也宰了。
於是西疆上層再次重歸寂靜,所有人、妖都縮了起來,等候臨瞳發落。
最終,臨瞳做了個決定,他管不了西疆,卻也不能放任此地的普通人、普通動物受苦,不如交給能管的人。
恰好,哪怕是帝尊的敵人,都不得不承認帝尊對下邊的百姓很好,在皇宮裡幹活勤勤懇懇,任勞任怨,是許多人心中最適合託付一大塊土地的人。
臨瞳對秦歸燕說著他當年的決定:「多年之前,聽聞在第一紀,西疆曾是渾天界中土與西部溝通的通道,隸屬於中土,之後在第二紀分裂出去,第三紀又回歸,如此分分合合,實則西疆有很多人說的都是中土的話,所以,兩家本是一家。」
於是在一百八十年前,新任魔尊臨瞳召集西疆各方勢力,宣布他們要東歸,從此重回中土的管轄,請帝尊派駐軍隊、官府來管理此地。
年輕的魔尊站在高台之上,大聲宣布:「我這麼做,還有一點,就是胥國已廢除了仙人稅,西疆以後也要廢仙人稅,任何苛捐雜稅都該廢除!我知道,很多從中土來西疆的人,便是受不了帝尊的管轄,這才到胥國之外,找了塊可以繼續作威作福的地方。」
「但是你們的好日子應該結束了。」臨瞳凌厲地掃視下方,「因為你們沒資格讓下頭的百姓、下頭的各族一直過苦日子,仙人稅、妖王稅、奴契,從今往後都要消失!不需要再有奴隸了!」
作為西疆新任頭領,以及西疆各大妖族的新族長,臨瞳向胥國位於西疆的一處驛站遞交了請求東歸的文書。
黃沙漫天中,披著哥哥皮毛的青年走入驛站,對驛丞遞交了那封足以影響萬千生靈的文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