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啟文見他不說話,怕再次不歡而散,突然噤了聲,喝了一口逐漸冷卻的紅茶,憂心地說:「你別怪爸爸總是囉嗦你,我希望你們能夠兄弟和睦,互幫互助。」
「我知道。」章洄頷首,「爸,我會照顧他。」
或許是今天章洄態度柔和,又或許是離開了林家的地盤,章啟文終日緊繃的情緒放鬆下來,說了一句讓章洄畢生都難以釋懷的話。
「我知道你覺得爸爸偏心,總是偏幫阿月,說你不說他。」章啟文消沉地說,「可你是我兒子,他不是,我只能說你,不能說他。」
章洄瞳孔驟然緊縮,僵硬的脖子抬不起來,只覺得呼吸都被扼住了。
「你這麼說,阿月會很傷心的。」章洄艱澀地發出聲音。
章啟文擺擺手,笑容滿面地說:「不說這個了,我來是要跟你說一聲,嘉元給我打電話,過幾天豆豆生日,約我和親家吃頓飯,你姐姐同意了,你要是有空也一起來,要是方便,把女朋友也帶上,咱們一家人吃頓團圓飯。」
章洄眉宇舒展不開,胃裡像有硫酸在翻湧,將他灼燒殆盡,他靈魂出竅一般說:「我知道了爸,時間不早了,我再給你加點水吧。」
章啟文看著自己幾乎沒喝過的杯子,起身道:「不用了,我該回去了。」
「那我不送你了。」章洄送他到玄關,等他穿上鞋子出門,便迫不及待把門關上了。
他走到房間門口,手背敲了兩下門,房間裡沒動靜,他又敲了兩下,低沉道:「林濯月,開門。」
鎖芯吧嗒一聲,門從裡面拉開,林濯月眼眶通紅,沖章洄微笑,輕快地說:「我剛才睡著了,爸爸已經走了嗎?」
「走了。」章洄剛抬手,林濯月就撲進了他懷裡,臉埋在他胸口吸了吸鼻子。
章洄摟著他,輕撫他的後背,靜默著抱了他很久。
林濯月把眼淚蹭干,輕聲說:「那天我跟你去吃飯吧,好嗎?」
章洄想逗他,看他眼睛還是紅,吻了下他的眼帘,笑說:「應該的。」
*
章蔚箏的預產期在五月,滿打滿算還剩兩個月,蔣梅在這個節骨眼上鬧情緒,從早到晚嚷嚷著要見親家,章蔚箏不是二十多歲時候雷厲風行的性格了,被磨得心煩,也就順勢答應了。
風和日麗的周末,徐嘉元訂了飯店包廂,辦六十大壽那間明珠酒店,二十人的大圓桌,章蔚箏說要坐的寬敞點,彼此都別貼的太近。
章洄已經把東西搬去了林濯月盛錦華庭那套房子裡,最近都住在那兒,過了幾天荒淫無度沒有節制的日子,飯局那天,睡醒已經快十點,林濯月沒在房裡,客廳里傳來清悠的鋼琴聲。
章洄掀開被子,推門出去,就見林濯月在客廳一角彈鋼琴。
紗簾被風吹起,暖風拂過他的臉畔與白襯衫,指尖靈動輕盈地划過琴鍵,琴聲悠揚,陽光下的林濯月就像畫裡走出來的精靈,光暈在他臉上,顯出不可思議的美。
他敲下最後的旋律,餘音悠遠,迴蕩在章洄耳畔。
林濯月向他走來,今天精心打扮過,棉質的白襯衫,休閒黑色西褲,他原本就身材高挑,肩背又直又挺,尤其雙腿筆直修長,章洄深有體會。
「我吵醒你了?」林濯月摸了摸他的臉,「早餐吃吐司好嗎?」
「都好。」章洄彎腰吻他,掌心托著他的後頸,慢慢往前滑,指尖挑住了襯衫紐扣。
林濯月無奈往回躲,章洄的吻落到他脖子上。
「不行,我給豆豆做了蛋糕,還沒裝飾。」林濯月偏著頭,無可奈何地說,「你快去洗漱,待會兒要遲到了。」
「晚上獎勵我。」章洄只好放過他。
林濯月回到料理台前,把蛋糕從冰箱裡端出來,他做了一個淺藍色基調的蛋糕,用翻糖做了卡通汽車裝飾物,蛋糕外面一圈圍了樂高的軌道,還放了幾個玩具小汽車。
林濯月另外還給豆豆買了一個帶軌道的賽車玩具,章洄比他懶惰多了,買了一個儲蓄罐,塞滿了硬幣,讓豆豆自己去坐搖搖車。
章洄換好衣服出來,直接站在料理台旁吃吐司,林濯月給他沖了杯咖啡,從柜子里抽出一個紙盒,把完成後的蛋糕塞進去,然後叮囑章洄,待會兒開車穩一點,別把蛋糕顛壞了。
章洄滿口答應,把水杯和盤子放進水池,順手洗了,臨走去陽台轉了一圈,洗衣機剛甩完水,衣服還沒晾,他把衣服晾起來,再回客廳時,林濯月已經收拾好了,把車鑰匙扔給他,說了聲「走吧」。
驅車到達酒店時剛好十一點,但兩家人來得早,已經紛紛到齊,各自落座,正在喝茶聊天。
章啟文不知道章洄帶不帶女朋友,但還是給他留了兩張挨著的座位。
章蔚箏臉色向來是淡淡的,今天不曾口出惡言,其他人話多,聊天也熱絡,氣氛難得和諧融洽。
章啟文看時間差不多了,正想給章洄打電話,就聽見走廊里傳來腳步聲,旋即就看到章洄頎長的身影進了門。
豆豆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興奮地往門口看,就等著章洄給他買禮物。
章洄先進來,手裡提著個紙袋,完全沒有衝擊力,就像下班回家給豆豆帶了根棒棒糖一樣,那麼的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