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裡住了一個多月,章啟文每日都來,章洄回了北安市,每個周六回來看她。
誰也沒有提起林濯月,章蔚箏也不提,孩子終究是第一位的,她害怕仇恨通過情緒傳播給子女。
她也害怕,沒有人會站在她這一邊,沒有物證,沒有人證,僅靠她一面之詞,她扳不倒任何人。
無條件與她站在一條線的,只有徐嘉元。
章蔚箏這般以為。
出院那天是周五,蔣梅和徐嘉元來接她,怕忙不過來,徐嘉寶夫婦也來幫忙,孩子們留在家裡由徐鐵照看,另外還請了一位月嫂,是章啟文執意要請的。
蔣梅和徐嘉元正在收拾東西,月餘下來,病房裡堆滿了衣物和日用品,還有親朋好友送來的慰問品。
徐嘉元抱起一捧蔫了的百合花,準備拿出去扔掉,章蔚箏喊住他,從花束里挑出一兩支新鮮的,放在鼻前嗅了嗅。
徐嘉元摸摸她的腦袋:「拿著玩兒吧。」
章蔚箏又躺回床上,看著眾人忙來忙去,月前送來的花都謝了,舊的扔了,新的又送來,病房裡消毒藥水和花香味交疊糾纏。
章蔚箏玩了一會兒手機,迷迷糊糊又想睡。
走廊里傳來說話聲,隨即有人重重叩門,床簾虛掩著,章蔚箏看不見是誰,只聽見一陣爽朗笑聲,黃玫瑰出現在視野里,然後出現捧花的人——柯凡盛,章洄跟在後面,消瘦了一大圈,眼神里充滿了疲憊,滿臉都是憔悴。
「姐,恭喜你出院,之前沒空來看你,孩子呢?」柯凡盛把花塞進章蔚箏懷裡,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紅盒子,是個小金鐲,「來,給孩子的。」
「不用這麼客氣,孩子被抱去洗澡了,一會兒就來。」章蔚箏忙不迭往外推,「趕緊收回去。」
章洄站在床尾,單手扶著欄杆,無奈搖頭:「姐,你別跟他客氣,拉拉扯扯又弄傷了。」
章蔚箏睨他一眼,暫且收下了。
「凡盛,你怎麼來南瑤市了?忙不忙啊?」章蔚箏笑說,「上次見你都好幾年前了,那會兒章洄還在讀書呢。」
「嗐,忙不忙都這樣,你這弟弟可真是不上道,我大侄女都滿月了,他都沒跟我提,得虧我問了一嘴。」柯凡盛坐不住,頻頻往外看,「在哪兒洗澡呢?我出去看看。」
章洄笑罵道:「你不就是想抽菸!」
柯凡盛摸摸鼻子想去陽台,還心虛地讓章洄給他放哨。
章洄把他煙搶了,轉手要往垃圾桶扔,兩人在那兒吵吵鬧鬧,章蔚箏的手機震了兩下。
一條陌生簡訊跳了出來。
【姐姐,恭喜你出院,這是送給你的出院禮物】
章蔚箏的臉色倏然變得猙獰,但僅僅只是一瞬間,她很快恢復了平靜。
隨後,第二條簡訊跳出,是一段幾十秒的視頻。
畫面里的章蔚箏挺著大肚子,站在樓梯口喘息,有一雙古銅色粗糙的手抵住了她的背,用力將她一推,章蔚箏身體前傾發出悽慘的尖叫聲。
那雙手很快收回,身影竄離了畫面,鏡頭裡赫然拍到了他的臉!
是徐鐵!
章蔚箏驚惶無措,手機脫手飛了出去,砸在柔軟的被褥中。
她無論如何都想不通,怎麼會是他!
徐鐵!那個不苟言笑的公公!
章蔚箏習慣性撫摸後頸,用手背撩頭髮,卻撩了一個空,方意識到自己剪斷了發。第一次懷孕沒捨得剪那頭烏黑秀麗的長髮,這次因為骨折無法下床,不得不把頭髮剪了,像個留寸頭的小青年,每天用熱毛巾擦頭。
章蔚箏吃力地撿起手機,緊緊攥在手心。
柯凡盛沒抽成煙,罵罵咧咧進來,見章蔚箏臉色不太好,笑說:「今天忙成這樣,家裡沒燒飯吧,咱們外頭搓一頓,我來請客,咱們吃頓好的。」
章洄無奈了,都懶得罵他。
章蔚箏笑笑說:「你們去吃吧,我還不能著風,小洄,你記得請客,別讓凡盛破費。」
「這有什麼的,我跟他多鐵的兄弟。」柯凡盛看床邊柜上有一次性紙杯和水壺,拆了兩個給自己倒了杯水,反正嘴裡不能閒著。
「我記得你大學是法律系的吧?」章蔚箏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