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訊內容觸目驚心,章洄心臟像被烈火灼燒一般,被無盡的自責吞噬。
他無法想像,林濯月是如何在收到這些簡訊之後,還對他露出溫柔甜蜜的笑容,無暇的皮囊下,包裹著早已碎成一片片的心,他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到今天,獨自吞下了委屈與秘密,扛起了任何人都難以想像的壓力。
他用笨拙的方式守護所愛的人,那一雙雙眼睛,都是他不安的靈魂。
章洄把手機放下,用被子裹緊彼此的身體,垂首親吻他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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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停車場攻擊林濯月的小混混,就是開業那天送花圈的一行人。
宋毅私底下買通了一個,以謝志遠的名義慫恿小弟去鬧事,故而進了警局後,所有人都供認是謝志遠的安排。
謝志遠被傳喚去了警局,但由於沒有直接證據,定不了謝志遠的罪,審訊兩日後放了出來。
小混混們被拘留了幾天,還罰了不少錢,出來之後肯定會去找謝志遠麻煩,謝志遠會否破財消災那就是後話了。
幾天後,章洄準備出院,林濯月第一次接到了謝志遠的電話。
事隔經年,林濯月依舊清晰地記得這個聲音,午夜夢回時,他仍會想起謝志遠醜惡的嘴臉,和被關在出租屋的那三日。
「阿月,十五年沒見了,你猜我現在在哪裡?」謝志遠笑起來的語氣仿佛親切和藹的長輩。
「我知道你在北安市,你想要什麼?」林濯月問。
「其實我應該謝謝你提醒我,現在是法治社會了,也謝謝你當年放我一馬。」謝志遠惆悵道,「你長大了,那些恐嚇已經唬不住你了。」
像是宣戰一般,謝志遠說:「你害死了我老婆,害我大哥坐牢,我也要讓你嘗嘗家破人亡的滋味。不過你放心,違法亂紀的事情我不會再做,既然都在北安市,我們好好鬥一斗!」
電話里傳來嘟嘟聲,林濯月把手機扔在床上,深深吸了幾口氣。
林濯月剛才按了免提,章洄聽見了他們的對話,他把林濯月的手機從床上拿起,說道:「記不記得我前幾天跟你說了什麼?」
林濯月回憶半晌,搖頭。
「打架比誰更兇狠,謝志遠再婚,還有了兩個孩子,他不會胡來。」章洄說,「他在試探你的底線,別忘了,他這些年一直生活在國外,北安市不是他的地盤。」
「你說的有道理,他只是在放狠話,想讓我害怕他。」林濯月喃喃說道。
章洄握著他的手,拉他在身旁坐下,認真地說:「別把他當成什麼大人物,他在跟你打心理戰,這是賭徒慣用的手段。」
林濯月調整了一下心情,話鋒一轉,心疼地問:「你可以出院了嗎?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問題,都是硬傷,過幾天就好了。」章洄露出輕鬆的笑容。
出院後直接回了原來的小區,物業和安保措施更周全,宿舍里的東西還沒收拾,章洄打算等身體好一點再去。
再有二十多天就過年了,章洄把出差安排都挪到了年後,應酬肯定也免了,乾脆居家辦公,在家裡躺了一星期。
順道給謝志遠找了點麻煩。
章洄這人骨子裡不老實,但表現絕對是「三好學生」「十佳青年」,一股子邪氣壓得深,輕易不顯露出來,章家都是老好人,幾乎已經成了刻板印象。
在調查謝志遠的過程中,章洄有了一樁驚人的發現,謝志遠和周藹謙相識已久。
他在謝志遠的電腦里發現了一份代持協議,一家名叫溪源投資的公司,名義股東叫蘇映鴻,實際股東是謝志遠和周藹謙。
謝志遠在國外尋找投資人,經由溪源投資將錢匯入國內,繼而投資周藹謙選定的項目,項目「盈利」後,通過周藹謙旗下的公司向境外進行投資。
謝志遠是掮客,而周藹謙負責操作。周藹謙這些年頻繁地收購中小企業,發展起來之後立刻售出資產,合作方就有溪源投資,章洄懷疑,兩人在合作洗錢,但沒有切實的證據。
僅僅只是聊天記錄和投資文件,無法指控二人的犯罪行為,尤其這些證據來源不當,章洄只能暫時隱而不發。
謝志遠租住在本市一個高檔小區內,全智能家電,環境清幽,隔音一流,為確保謝志遠能夠得到良好的休息,章洄用了點無傷大雅的小手段,遠程控制了他家中的網絡。
通過監控視頻看到謝志遠進了家門。
章洄依稀記得謝志遠是個禿頭,但現在看來好像是植髮了,進門蹬了鞋,動作流暢瀟灑。
章洄慵懶地倚在沙發上,電腦架在膝頭,端起茶几上的牛奶喝了一口,林濯月非要給他補鈣,整天逼著他喝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