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十六年都沒想明白,究竟是哪裡出現了問題。」謝群用手指擦了一下眼角,惆悵地說,「我年輕時候確實沒分寸,浪蕩過了頭,可我罪不至死啊,老兄弟,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麼人。」
章啟文嘆息,在他看來,謝群就是個不學無術的浪蕩子,飛上枝頭便沾沾自喜,要說有什麼十惡不赦的地方,就是綁架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但這件事情直到終審,謝群都沒鬆口,知情者都明白,他當時沒有退路,為了保謝志遠才認下了所有。
關於事態全貌,章啟文並不通透,林殊怡也不喜談論這件事,林濯月被人綁架險些餓死是事實,不是謝群就是謝志遠。
話匣子一旦打開,謝群就收不住了,喋喋不休地說:「阿月把藥箱裡的膠囊都拆了,放進了我的酒里,我打120去醫院洗胃,才險險撿回一條命,他還在我的鞋裡放碎玻璃片,還把保姆推下樓,這怎麼能是個七歲的孩子,能做出來的事情!」
謝群哽咽起來,掌心托住額頭。
章啟文眼神無處安放,極其不自在。
「我想破了腦袋,覺得不會是阿月。」謝群哭聲漸歇,緩緩仰起頭來,目光膠著在章啟文臉上,一字一句道,「也許有人教他這麼做。」
「你是說......殊怡?」章啟文倒吸一口氣,幾秒後忙不迭擺手,「不不不,不會是她,殊怡這人大大咧咧的,沒有這些小心思。」
謝群靜默不語,眼神倔強看著他。
章啟文勸道:「你也別想這麼多,小孩子嘛,可能是好玩,你也說,他才七歲,什麼都不懂。」
「我還是想見見他。」謝群沙啞地說,「親口問問他。」
章啟文眼神閃爍,呼吸粗重道:「抱歉,我實在幫不了你。」
謝群垂下渾濁的眼,扶著桌子立起身,向章啟文鞠下一躬:「我把手機號留給你,求求你,我想見兒子。」
章啟文心酸嘆氣,交換了手機號,姑且敷衍住了他。
*
章洄趕去五金店買了幾根鐵絲,三股擰成一股,固定到四個角上,將倒塌的熱氣球重新支起來,翻箱倒櫃找了一通,翻出之前買花攢下來的綢帶,卷在外露的鐵絲上,抽緊後用棒膠固定,全部弄完後放在地板上試了試,稍微有點歪,鐵絲尾部漏出來一點,不算太美觀,章洄又剪了兩塊花紙,打補丁一樣膠上了。
全部弄完之後出了一身汗,老虎鉗扔在地板上,抻著腿吁出一口氣,抹了把汗朝房間喊:「寶寶,我修好了,你出來看看。」
房間裡沒動靜,章洄拉長了聲音,又喊:「老婆——」
半分鐘後,林濯月不情不願地出來,望見地上的熱氣球筐,扭捏地立在原地不動。
章洄向他張開手,溫柔地說:「過來吧。」
林濯月唇角彎彎笑了起來,噔噔噔跑過去,屈膝坐在地板上,背靠進他懷裡,伸手去摸他的寶貝熱氣球。
章洄從身後抱著他,汗水都蹭在他的肩膀和頭髮上,熱氣蒸騰,聲音卻很輕柔,「原來那根鐵絲太細了,不怎麼紮實,卡在柜子里就壓壞了,我換了短一點的鐵絲,現在高度正好,就是沒那麼好看。」
林濯月沒出聲,兀自摩挲著簍筐。
章洄看不見他的表情,又說:「等過一陣不忙了,我陪你再去一趟,買個新的。」
「我就要這個。」林濯月轉回頭,在他臉上啄了一口,「我喜歡這個。」
章洄笑笑:「你喜歡就好了。」
林濯月反過身,跪坐在地上,無精打采地說:「我今天朝爸爸發脾氣了。」
章洄屈起膝蓋,托腮笑看著他,「沒事,不朝我發脾氣就行了。」
林濯月似乎想說什麼,嘴唇囁嚅著,從地上爬起來,「我去給你開空調。」
章洄點點頭,把地板上的工具收拾了,拖了把地,又拿了塊乾淨的抹布,將熱氣球筐仔仔細細擦了一邊,放回柜子里,端詳片刻後,伸了個懶腰,趕緊去洗澡。
明天還得帶他爸去逛景點,公司的事情還攢著沒動,系統里一大堆的文件要審核,組建分公司團隊的事情要提上日程,許建華給的建議也要考慮,還得撥空給謝志遠找找麻煩,這貨現在沒什麼動靜,章洄也不想逼得太急了。
章洄沖了把澡,抱著電腦坐進客廳的沙發里,打開郵箱閱覽一遍。
「你還熱不熱?」林濯月坐到沙發邊上,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不熱。」章洄的視線流連在屏幕上,隨口回答了一句。
「我是說,你要是熱的話,我給你吃個冰激凌。」
章洄把頭抬了起來,噗嗤一笑:「你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