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洄走後,林濯月想睡一會兒,又困又清醒,腰酸得很,躺著不舒服,改為趴著,就徹底睡不著了。
他打開手機,汽車定位正往公司方向去,閒來無事又查看了監控視頻,不知道是章洄刻意避著他,還是本來就很老實,整天除了工作還是工作,從來不沾花惹草,也不和亂七八糟的人打交道,健身改到了下午,晚上偶爾和朋友去清吧喝兩杯,朋友也都是林濯月認識的,抽菸也很有節制,一包煙能抽半個月。
林濯月揉了一下腰,又覺得章洄並不是這樣,其實壞得很。
說不定買了部新手機,還可能偷偷買了一輛車,他會把有定位的這輛車停在公司停車場,換上另一輛低調的車,從抽屜里拿出一部誰也不知道的新手機,撥打一個陌生電話,與此同時,用帶有監控的手機繼續發送工作消息,以顯得自己很專注於工作。
他會和陌生的男人抑或是女孩共進午餐,然後回公司露個臉,高效率地處理完工作後,藉口健身離開公司,實際回了另一個家,健身時不會看手機,誰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麼。
林濯月天馬行空地幻想了一通,心情微微憂鬱,章洄的手機監控有了動靜。
備忘錄被打開,出現了一行字——老婆,我到公司了。
章洄沒發他簡訊,而是用了備忘錄。
林濯月錯愕地看著屏幕,幾秒後反應過來,捧著手機翻了個身,嘟囔道:「就是很壞。」
看到這樣的消息,林濯月沒有辦法不回復,可一旦回復,章洄就會知道他沒睡著,並且實時監控手機中。
林濯月還是打開了微信。
【氵氵】:我睡著了
【老公】:乖
回復完消息,林濯月忿忿不平地收起手機,不再關注章洄的舉動,翻身一個骨碌,滾到床的另一邊,闔上眼努力進入睡眠。
辦公室里,章洄打開電腦,處理完基礎工作後,瞥了眼監控,握著手機下了樓。
園區裡有間咖啡店,章洄走去買了杯咖啡,在室外的休息椅上落座,撥打了謝群的電話。
幾分鐘後電話接通,謝群的聲音很平穩,像是非常不意外,低沉地說:
「你好,章洄。」
章洄意識到他來者不善,一個與社會脫節了十六年的遲暮老人,如果背後無人支持,衣食住行都將難以為繼,如何能跟蹤章啟文到酒店,試圖用一番避重就輕的言辭打動他人。
謝群是受擺布的木偶,而謝志遠是牽線的人,謝志遠的背後還有龐大的集團,相互庇護,相互擁簇。
「你還記得我。」章洄嘴角勾著笑,泰然地坐在一顆茂密的李子樹下,像是很悠閒,說話的時候晃著咖啡杯,眉宇間的森冷寒意被五月的暖風融化,淌出柔軟的假象。
「我不得不記住你,樂怡廣場升級了人臉識別系統,我在黑名單上。」謝群不疾不徐地說,「章洄,你變得很有出息。」
「不要兜圈子,說實話,為什麼要見阿月。」章洄抿了口咖啡,遠遠見到寫字樓里湧出來的人群,午飯時間到了。
「他是我兒子,我見他不需要任何原因,如果你願意帶他來見我,我會非常感謝。」
「明天上午十點,我們見一面,地址我發給你。」章洄嗓音陰沉,凌厲地說,「不要再去騷擾我爸。」
謝群痛快地答應,「期待與你的見面。」
章洄深藏起滿腹怒火,靜默了幾分鐘,喝光餘下的冰咖啡,冷飲澆灌了肺腑中叫囂的火焰,冷靜下來之後,他撥通了另一個電話。
「幫我跟一個人......」
部署完所有,時間已經不早,章洄摸褲子口袋,發現沒帶車鑰匙,一邊給林濯月打電話,一邊往樓上去。
隔了好幾分鐘,電話才接通,章洄問:「你還睡嗎?我現在回來,午飯想吃什麼?」
「你別回來,我出門了。」林濯月說,「馬上接爸爸去樂怡廣場吃飯。」
「啊?」章洄腦袋裡跟翻了漿糊似的,腳步定在電梯口,難以置信地問,「你不累嗎?」
「還好,我讓宋毅開車,馬上就到酒店了。」林濯月柔軟地說,「爸爸一個人待在房間多可憐,我應該多孝順他,陪他吃頓飯嘛,不會很累的。」
章洄嘆了口氣,實在無可奈何:「那你注意安全,接到人直接去吃飯,別瞎溜達。」
「知道了,我馬上到酒店了。」林濯月說,「你安心工作吧,我一定會照顧好爸爸的。」
章洄萬萬沒想到,林濯月已經累成這樣,還要堅持陪章啟文吃飯,他有時候覺得林濯月有點善良過了頭,雖然經常有離奇古怪的想法,但本質上是個逆來順受的小傻瓜,總是體貼別人,讓自己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