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章洄愕然變了臉色。
「你突然問我借車,爸爸又打電話來說不舒服,不去爬山,我不可能不懷疑。」林濯月淡然回答。
章洄疾步向他走去,頃刻間,謝群突然厲聲一喝,從夾克內袋裡掏出一把手槍,對準了章洄的後背。
「——站住!」
眾人都愣住了,隨之趕來的警察也呆愣住了,沒有人想到他會有槍械。
林濯月目光一沉,臉色倏變,凌厲的眼神刺向謝群,「你敢動他!」
章洄站在原地沒有動,高舉起雙手,朝林濯月搖頭,示意他冷靜。
謝群繼而走了上來,手槍抵住章洄的後腰,他謹慎地躲在章洄身後,不敢過於近身。
視線穿過章洄的肩頭,望向近在咫尺的林濯月,那張面孔熟悉又陌生,謝群只在照片裡見過成年的他,這十六年裡,他反覆會想起林濯月的臉,幻想他長大後的模樣。
比他想像中柔軟了許多,謝群感覺到迷茫,林濯月從小就長得漂亮,可心腸卻冷硬,幻想里的林濯月長大後應該更加消瘦,陰沉,沒有血色,像陰影里的爬蟲。
而現實是,他才是那條不見天日的蟲。
謝群不知為什麼會流眼淚,於他來說,一切都太難了,他融入不了這個社會,連提問都顯得困難。
謝群內心掀起了波濤,歇斯底里隱藏在身體裡,語氣卻很平靜,「阿月,警察要來了。」
林濯月頷首:「放下槍,跟警察走,或者,你可以用槍指著我,放章洄離開。」
「林濯月!你給我閉嘴!」章洄厲目瞪向他,而林濯月視而不見,依舊與謝群對視,腳步不著痕跡向前挪了半步。
警笛聲囂然而上,將所有人裹挾在內,謝群不為所動,甚至聽不見任何外界的聲音,全部的注意力都停留在林濯月身上。
「阿月,你告訴我,當年為什麼要冤枉我綁架!」過往經歷如走馬燈般在謝群瞳孔里閃過,爭相遞到他唇邊的話筒,人群鄙夷的眼神,獄中格外的招待,所有的一切都源自於那場綁架,每每想起,皆觸目驚心。
「我沒有冤枉你。」林濯月眼神冷漠,於他來說,這樣的謝群太陌生了,以至於用話語挑釁他不會帶來任何快感,「你綁架了我,你把我扔在遊樂園,扔在出租屋,你想要餓死我,你想要餓死我!」
「不是我!那不是我!!!!!!!」謝群突然聲嘶力竭,抵在章洄腰際的手槍由於激動來回傾移。
章洄身體緊繃,似乎想要轉回身,謝群卻沒有錯過他的異動,用力向前一頂,厲聲道:「不許動!手抬高!」
章洄只好放鬆身體,高高舉起雙手。
「或許,你先告訴我,為什麼要毒死阿秋。」林濯月嘴唇輕顫,很快又恢復了鎮定,只有眼底泛起了一抹淚花。
「阿秋?」謝群無措搖頭,「阿秋是誰?」
「你不記得了?我以為你會記得與小保姆的快樂時光。」林濯月幽幽笑了起來,「你帶她進媽媽的衣帽間,你們親熱,擁吻,嫌阿秋吵鬧,商量著如何讓他閉嘴。」
謝群幾欲作嘔,「那條狗......居然是因為那條狗.......」
「你們可以虐殺一條狗,以後也會虐殺一個女人,你已經動手了,不是嗎?」林濯月逐步走近他,「你忘記了,你全部都忘記了,忘記吵架的時候如何抓起媽媽的頭髮,如何砸她的腦袋,你選擇忘記,所以覺得自己很無辜。」
謝群哽咽著搖頭,「我喝醉酒了,我就是......我就是喝醉酒了......」
林濯月不語,在他崩潰之時,逐步向前走去。
謝群突然神色一凜,恢復鎮定,厲聲喝道:「站住!別過來!」
林濯月垂下眼,停住了腳步,雙手背在身後,無趣地踩著腳下的石子。
「不要扯這些沒有用的東西!警察就在這裡!你承認吧,林濯月!是你冤枉了我!」
「嗯嗯,我承認,是我冤枉了你,你是被冤枉的,是善良無辜的,都是我的錯,我是那個大壞蛋,現在可以放開章洄了嗎?」林濯月輕快地說。
謝群痛苦至極,他想要的不是這樣的反應,沒有人願意向他贖罪,儘管他已經扼住了一條性命。
陡然之間,沸騰的思緒得到了一個豁口,情緒宣洩而出,謝群找到了那個答案。
「他說對了......你不是我的兒子......」謝群眼神怔忪,「你不是我的兒子,你是試管來的,根本沒有理由,你害人沒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