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立昆拿起紙巾抹了抹嘴,愁苦地說:「我認識他二十多年,一路看著他走到今天,怎麼成長,怎麼學壞,走鋼絲的時候,幾次想把我拖下水,你到了我這個位置就會知道,很多事情,除了和稀泥,已經沒有辦法。我也希望他重頭開始,能把心思花在正經的地方。」
「所以,時至今日,榮先生還是害怕,周藹謙會將您拖下水。」章洄說。
榮立昆唏噓道:「他是個瘋子。」
章洄知道他開了屏蔽器,就會知無不言,便問:「榮先生為什麼不考慮把他送進監獄?年初的時候,您本來有這樣的機會,榮先生一定知道他和Simon之間的聯繫。」
「你是太高估榮某,還是太低估周藹謙了?」榮立昆笑說,「周藹謙是白佬的軍師,經偵都抓不住他的把柄,我能有什麼辦法?他們之間的事情,我可百分之百沒有參與。」
章洄沉聲道:「周藹謙對外宣稱破產,但資金其實轉移給了方峽。」
「那又怎麼樣,他轉移自己的錢,愛給誰都可以,我聽說方峽交了一大筆稅款,非常誠實。」
章洄開門見山地說:「榮先生,我要周藹謙通過破產重組向方峽轉移資金的證據,我想Simon會很感興趣,然後我們再來談星空科技的收購計劃。」
榮立昆依舊笑吟吟,和藹地說:「章洄,我想,我們的談話結束了。」
章洄還想說什麼,榮立昆卻向他搖了搖頭。
隨即,信號恢復了,章洄的手機震動了幾下,頻繁地跳出信息。
他舉起手機來看,十幾個未接來電,都是研發部的員工打來的,許建華打了三個。
「不好意思,我打個電話。」章洄預感不妙,向榮立昆打了聲招呼,然後握著手機走遠。
許建華的電話沒人接,但研發部其他人打了進來,章洄接通了電話,焦急的聲音即刻傳了出來,「學長,師母被人帶走了!手機和手錶都摘了,扔在了草地里。」
章洄一驚,極速問道:「被誰帶走了?保姆人呢?」
「保姆說是咱們公司的人,是個男的,她送東西的時候見過,但是她說不上來是誰,那人去了家裡,說是老師讓他帶師母過去吃飯,她就......」聲音里已經有了哭腔,「老師帶人去小公園找,還沒回來。」
「你先別急,馬上打給孫雅紅,要公司的花名冊,把照片給保姆看,尤其是離職人員......」章洄頓了頓,屏住了呼吸,「你先讓保姆看一看,是不是楚珣。」
「哦哦,我有他朋友圈照片,我馬上給她看。」
章洄先掛了電話,走回餐桌旁,沉聲道:「榮先生,我師母被陌生人帶走了,她有阿茲海默症,如果是周藹謙做的,我希望他立刻放人,否則,這樁生意永遠沒得談!」
榮立昆正色道:「小陳,馬上給周藹謙打電話!讓他不要干蠢事!」
章洄摸了下口袋,車鑰匙在身上,他立刻衝去停車場,同時給周藹謙撥去了電話。
電話占線中,待章洄坐進駕駛座里,卻收到了一條定位。
*
「這裡好黑啊。」許夫人仰頭看著滋滋作響的廊燈,「我不喜歡爬樓梯的,已經爬了好幾層了。」
楚珣攥著她的手,安撫道:「媽,媽,前面就到了,別停下,趕緊走,回家就能休息了。」
許夫人六十出頭,留著漂亮的波浪發,黑髮中摻著白絲,眼角細紋密布,可眼神卻十分天真,像不諳世事的小姑娘,鬧彆扭時嬌嗔地虎著臉,「我跟你說了,咱們家在一樓的。」
「媽你忘了,咱們搬家了。」楚珣一手摟著她的肩膀,一手攥著她的手腕,半拖半拽帶著她往前走,怕被鄰居瞧見,帽檐壓得很低,還給許夫人也買了頂新帽子。
許夫人不太高興地說:「女兒啊,我們為什麼搬家,爸爸呢?」
「爸爸,他上班去了。」
「哦。」
楚珣費了一番力氣,終於把她送進了家門,砰地一聲將門關上,打開了燈。
許夫人聞到了濃濃煙味,皺了皺鼻子說:「女兒,你房間好臭,你放屁了嗎?」
楚珣不堪其煩,忍住了沒理她,把門鎖上後,站在門背後給方峽發消息。
許夫人在房間裡四處走動,滿地都是髒衣服,也有女孩子的衣服,髒的和乾淨的混在一起,地板上黏糊糊的,餐桌上還有沒倒掉的外賣盒。
「咦——女孩子不可以這麼邋遢。」許夫人說,「媽媽幫你收拾。」
楚珣抬了抬眼,見她收衣服,倒也沒阻止她,只要她不吵不鬧,在這裡待幾天,其他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