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皇后瞧太子這模樣,打濕的甲冑還未脫換,臉龐冒出些許青色胡茬,想來是連夜快馬加鞭而來。
太子從來都沉著穩重,事事很少讓她擔憂,於政事上更是極少出錯,偏偏如今這般魯莽。
她攥著手輕嘆,說道:「我知道你擔憂珞兒,就算你今日不來,本宮也不會讓太后傷了他們母子。」
「不只是太后的緣故。」
万俟重沉重道:「生雙子大多都難產血崩,兒臣在雲州實在…不能放心得下。」
江皇后微微緘默,不再指責。
轉而說道:「現在母子平安,你也該安心了,啟程回去接應你父皇,至於孩子的名字,請你父皇賜名。」
万俟重垂眸:「好。」
江皇后松容,展開笑顏俯身去抱孫兒。
仔細看了看:「還真是有模有樣的,長得跟太子小時候似的。」
她抱起來給宋太傅瞧瞧。
宋太傅說道:「老臣看這眼睛像太子妃,不過這哪個是哥哥,哪個是弟弟?」
在場的皇后和太子皆頓了一頓。
折騰這麼久,還沒留心這個問題呢。
秋嬤嬤連忙說:「眼角有痣的是哥哥,反之沒有的是弟弟。」
江皇后在兩個嬰孩間來回對此。
仔細瞧瞧,對著老大調笑道:「還真是有顆痣呢,怕是以後愛哭鼻子。」
万俟重忍不住好奇,湊近看兩個小傢伙,不過他身潮得很,不能靠得太近。
江皇后推了推他,「快去沐浴更衣,別把我孫子弄寒了。」
万俟重只好悻悻地退身去沐浴。
-
容珞沉沉睡了很久。
隱約間有人為她擦身換衣,但她太過疲憊,沒有醒過來。
她做了許多夢。
夢見生母蕭雲濃,夢見先帝。
還有她和太子的曾經。
那兩本冊檔記錄的所有事,他藏在暗地凝望著她,直到她靠近,才發覺那眼神透著光,似乎訴說著他愛了很久。
容珞總算想起來了。
小時候偷親過太子。
竹簾書架之中,窸窸窣窣的。
他就坐在那裡,手裡還攥著糖紙,珞兒很想和這位哥哥玩呢,但他總不理她。
她湊近他,呼吸都熱熱的。
不懂為什麼能聽到少年怦怦的心跳聲,嘴角甜甜的,軟軟的。
容珞很開心,但為了懲罰他不理人,她要告發他偷吃糖的這個小秘密。
可是就連先帝都不讓她和他玩。
漸漸的,他們拉開距離,記憶變得模糊。
先帝離世後,她忘記了他。
忽然一下子,容珞醒了過來。
入眼的是明黃的帳簾,旁邊的檀桌上,火光在燭台里跳動。
闌珊昏黃,正是深夜。
容珞換了潔淨的衣衫,床榻的被褥也重新換了一套清爽舒適的。
屋內淡淡的血腥味已消散,只有檀桌上香爐升起的縷縷安神香。
容珞感到隱隱的疼,全身就像散架了一般。
她喚了喚:「……照瑩。」
聲音微啞。
在榻旁守著的是翠寶輪值,一點動靜她就醒過來,連忙爬起身:「主子你醒了。」
容珞點點首:「嗯。」
她拿枕頭給她墊靠後背。
翠寶機靈地去倒水,遞給她潤潤喉。
接著說道:「奴婢這就去讓廚房的宮女上點吃食,睡了這麼久主子該餓了吧。」
容珞捧著茶杯,喝了喝。
垂著卷長的睫羽,瞧杯中的一縷茶梗浮沉,
「翠寶。」
她輕輕道:「太子呢。」
下午時她神志恍惚的,有點不確定太子是否回來了,他不是還在雲州嗎。
翠寶笑了笑:「太子殿下在隔壁的次臥安寢,奴婢這就去請他。」
容珞唇瓣翕張了下,連忙喚住翠寶:「若是在休息,還是別打擾他了。」
既然趕回了京師,想來路途辛勞。
再說太子安寢時,旁人不得打擾,不然少不了一頓責罰。
「殿下最疼主子,定不會怪罪的。」
翠寶拋下一句話,一溜煙就跑出房門。=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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