駛入彎道,龐大的公交車身更顯笨重。
在艱澀的轟鳴聲中,阮緒寧支吾著否認:「我才沒有偷看周岑……」
賀敬珩懶懶「嗯」了一聲,很刻意地拉長尾音:「你是光明正大看周岑,偷偷看別人。」
別人?誰?
愣怔半晌,阮緒寧才弄明白賀敬珩是在揶揄——她偷看他。
被拆穿心思的小鋼板瞬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抬手握緊,重重一拳,捶在身邊男人的胸口上……
胸好硬。
手好疼。
這傢伙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肌肉怎麼這麼結實?
以上是阮緒寧的全部心路歷程,最後,以默默揉手宣告「」結束。
賀敬珩長時間凝視著她,薄唇一碰:「打過了,所以,要摸一下嗎?」
阮緒寧語噎:堂堂賀家繼承人,居然光天化日之下慫恿女孩摸他的胸肌?就算是老婆也不行啊!
她義憤填膺:「賀敬珩,你不要……」
那個滿含怒氣值的「臉」字還沒有說出來,阮緒寧眼睜睜看著賀敬珩在自己面前低下頭,虔誠,乖順,如同一頭等待被馴服的野獸。
那一刻,阮緒寧聞到了男人身上淡淡的香味,她想起那款名為「幽深森林」的燭台薰香,以及那個一波三折、與野狼共處的故事。
他是在學那匹野狼的行為,被一拳馴服,然後賣乖……
意識到這一點後,阮緒寧的心臟驟然加速。
她的世界仿佛下了一場暴雨,但並不狼狽,也不悲涼。
因為那些從天而降的雨滴,是沖刷,是洗滌,是萬物新生。
冥冥之中,她被一個聲音引導,舒展藤蔓一般伸出手,遲疑著,開始撫摸賀敬珩的頭髮。
確實,是毛茸茸的……
一點都不危險,一點都不可怕。
不知不覺間,阮緒寧加重了手掌的力道,賀敬珩也很配合,等小姑娘過足癮才支起身子,漆黑的眼眸中,多了一點不似往常的光亮:「國耀念書那會兒,我偶爾也會乘公交車。」
他的唇角揚起一個弧度:「至少,送你回家那次,我們一起坐了27路的夜班車。」
阮緒寧神情茫然了片刻,隨即想起自己被賀敬珩「領」回雅都名苑的那個晚上——他們並肩坐在光線昏暗、晃晃悠悠的公交車裡,近乎是一模一樣的位置。
只是一晃多年,他們都長大了。
視線相觸。
下一秒,兩人心照不宣笑了起來。
似是在慶賀,他們之間,多了一個連周岑都不知道的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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