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散落的月光,她能看到他隨著呼吸輕輕起伏的身體。
睡著了?
重新躺回床上,駱雪側身望著窗外,又重新念起剛才的事情。方才的遺憾感還在,可她現在才突然領悟到,其實她遺憾的不只是沒辦法去看冰河,她還想看看司君變成龍的樣子。
第二天清晨,司君醒來後,望著天花板愣了一會兒神。他在腦海里反覆確認了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坐直身體時,臉上有不自然的神色。
他堅持要跟駱雪待在一個房間,給駱雪講了冰河,帶她去草地上吹了一晚上的風,好像……還牽了她的手?
想到最後,司君眨了兩下眼睛,繃緊了身子,偷偷瞄了一眼床的方向。
屋子裡靜悄悄的,駱雪還沒醒。
在確認了玄燭燈還在駱雪身邊後,司君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樓下的兄妹已經開始早晨的活動,見他下來,沈迦吹了聲口哨,沈惜則是看了他一眼後,又悶悶不樂地低下頭去,一下下戳著自己碗裡的酸奶疙瘩。
司君輕輕咳了一聲,在桌前坐下來。
「需要點什麼嗎?」沈迦指著桌上的一堆食物說。
司君沒反應。
沈迦了解他,知道他現在應該正在自己琢磨什麼事情,便也不問不提,安靜地看書。但一旁的沈惜耐不住,反覆抬頭看了司君幾次後,撅著一張嘴問:「司君,你在和駱雪談戀愛嗎?」
司君朝她看了一眼,沒答。
一旁的沈迦及時說:「小惜,去後院整理一下花圃。」
沈惜不滿地朝哥哥鼓了下嘴巴,帶著怒氣挖了兩大勺酸奶到嘴裡,然後在起身後將勺子丟到碗裡:「就知道支開我!」
等沈惜走後,沈迦提起茶壺,給司君倒了一杯茶。
「我以為你只是去考試的。」
司君用兩根手指捏住茶杯,將它旋了幾個圈。他試圖通過這個動作讓自己平靜下來,但實在收效甚微。短暫的停頓後,他抬手捂住額頭,用胳膊將頭撐在桌上。
方才抬手的動作將茶杯略略帶向前,水不受控地灑出,在桌上潑出印記。
「我牽了駱雪的手,怎麼辦?」
沈迦被問得一愣,他沉默了兩秒,說:「你問我?你昨天那麼自然,我以為你早就牽過了呢。」
對面又是一聲嘆。
其實兩個人牽手也不是第一次了,跳舞的時候牽過很多次,但那只是舞蹈禮儀,和昨晚的性質完全不一樣。司君到現在都沒想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舉動,酒精對他的影響絕不至於此。
知道對方一萬年的生命里確實從沒出現過這種情況,沈迦將身子轉向司君,饒有興致地問:「那你現在怎麼想的?」
司君沒說話。
「你不想負責?」沈迦又問。
司君這回立刻抬起頭,皺著眉看向他。
沈迦舉起手求饒:「得,對不起,我說錯話了,全天下只有你不會不負責。那你到底喜不喜歡駱雪啊?」
喜歡?
司君在心裡反覆品味著這個陌生的詞,不太確定,到底是要什麼樣的感情才能配得上這兩個字,或者說,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才能配得上駱雪。
他記起第一次在勸考老兒那看到駱雪資料時的情景,即便混在那麼多優秀的人里,她仍舊顯得很出眾。她的照片不多,但對他來說,好像一張就夠了。勸考老兒在一旁喋喋不休地介紹著自己覺得優秀的候選人,他卻一下子在資料庫里取出了她的那張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教室,她從桌子上抬起頭,微笑著看著鏡頭。她的眼睛很漂亮,漂亮在眼底什麼都沒有。有的人看向你時,眼裡含著祈求,含著感謝,甚至含著算計,含著怨恨,總之,好的壞的,多多少少都有點感情在。可駱雪的眼底乾淨得一塌糊塗,她就只是在看著你,不帶任何其他,即便在微笑,也沒有企圖向你傳達任何東西。
就是這樣的一雙眼睛,一下子就打在了司君的心上。
勸考老兒看到照片,念了一遍駱雪的名字,因為這個名字,他也就更加認定了她。
見司君只顧著沉默,一句心裡話都不肯給自己透露,沈迦開始陰陽怪氣:「你不會活了一萬多年,連喜歡是什麼都不知道吧?」
司君瞥了他一眼:「你知道?」
沈迦攤攤手:「我又沒一萬歲,我才五千歲。我建議你快點梳理一下自己的感情,確定一下到底喜不喜歡人家。」
其實……好像也沒那麼難確定。司君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