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冰河的載體需要承受巨大的痛苦』指的不是落矢,而是……你會失去他?他會死在世界大危機到來的時候?」
「嗯。」
如同在做最後的掙扎,沈迦理完思路,質疑道:「可這只是你的猜測,不是嗎?」
「其實也不完全算猜測……」駱雪曲起手指,對著桌子緩慢敲擊幾下,「你不覺得,關於冰河,關於我和他,從頭到尾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有關聯嗎?」
沈迦面色凝重,隨著駱雪的話,回憶著事情發展的脈絡。
「到目前為止,這本書里一共出現了三句指示的話,如果我沒理解錯,你的那句意思是,我開始愛他,是冰河被引出的條件,而這句相愛是離別的開始,是在暗示我們相愛的結局……」
駱雪將手中的書重新合上,食指扣上封面燙金的書名,繼續說:「如果這兩句話都和它有關,那寒山所說的『冰河的載體需要承受巨大的痛苦,冰河才能重新回到天邊』,也應該和它有關才對。」
「愛讓……一切發生。」
沈迦念出這幾個字,在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情況下,已經握緊了手中的酒杯。
「嗯。」駱雪看著沈迦,輕聲說,「這才是能把一切都串起來的線索,是最底層的邏輯。如果痛苦指的只是落矢,那這個提示顯然不符合整本書的邏輯。」
屋子裡的時間似乎陡然停住,古舊的書封將過往重新拉到他們兩個人的眼前,也揭開了所謂命運的真相。
沈迦沒說話。可駱雪卻在他的沉默中明白了他的認同。
如果說在這本書出現之前,沈迦還相信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痛苦指的就是落矢,那麼在看到書名的那一瞬,他就已經知道關於落矢的推斷是錯誤的。
——那張提示是從書上撕下來的,所以它應該聯繫上下文,聯繫書名來解釋。
心頭一時有些亂,保險起見,沈迦又將那本書拿過來,細細翻了一遍。確認沒了其他提示後,才又返回到書封,問駱雪:「這個圖騰呢?指的是什麼?」
駱雪說:「不確定。」
她將冰河和雪花的猜測跟沈迦說了,沈迦幾番端詳,覺得冰河倒是有點像,只是雪花……他好像看不出來。可他一時間也沒有其他頭緒,只能先問駱雪:「那現在……你打算怎麼做?」
駱雪開始時沒有說話,只是一口一口,喝光了杯子裡的水。在沈迦端起一旁的小茶壺,想要再給她倒上時,駱雪忽然拿著那本書起身,走到壁爐旁。
在沈迦錯愕的目光中,她毫不猶豫地將那本書丟進了燃燒著的火堆中。破舊的書頁迅速被火焚著,燒出黑色的蜿蜒痕跡,觸目驚心。
「你……」
沈迦在驚慌之下跟著起身,可在觸碰到駱雪冷靜堅決的目光時,又立刻停下了腳步。
在他的印象里,駱雪一直是冷靜的,可那種冷靜是事不關己,或是淡然接受,而不是像今天這樣,用這樣帶著壓迫感的眼神告訴他,這件事必須聽她的,也只能聽她的。
駱雪偏過頭,讓火光和灰燼都落入她的眼睛裡。
「我忍這本書很久了,給的提示不明不白,還要叫人去猜。而且,我現在覺得這本書雖然底層邏輯沒有問題,但是裡面的提示,可能有偏差。比如它暗示島嶼生長之時是我愛上他的時候,可是我愛上他的時間明明比島嶼生長那天要早,這一點我自己最清楚。既然這樣,那我們就索性不聽它的了。」
書頁和木頭燃燒的聲音變得越來越清晰,似乎在奏響一個黑夜反擊戰的前奏。
「或許它所指示的的確是一條可行的路,可誰也不知道這本書是從哪裡來的,誰又能肯定地說,除了這本書說的這條路,我們就真的沒有別的路可走呢?」說完,駱雪重新看向沈迦,「我不可能遵循它的指示,看著司君去死。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我們用自己的方式試一試。」
毀掉那樣一本指示要事的書,說要自己再開闢一條路,這對一個靠占卜為生的人來說實在太過瘋狂。而此時屋內的火光愈發熱烈,將駱雪筆直站著的身影投射到牆上,那黑色的影子疊在躍動的火光之中,不知怎麼,讓沈迦恍惚覺得,自己面對的不是一臉學生氣的駱雪,而是一個拿著長槍,正準備踏入戰場的戰士。
火花崩裂的聲音挑動神經,沈迦深深吸了兩口氣,壓住自己正在變快的心跳,問她:「你想怎麼試?」
「我現在需要確認一點——如果我死了,冰河會不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