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厚的一本筆記,厚度卻不是來自於它本身,而是來自於剪貼的厚重。
沈衍舟把她一整個暑假的錯題,全都全都按知識點分類,剪貼在上面了。
正面是題干,乾乾淨淨的重印版本,讓她有重做一遍的機會,後面是當初修改過的版本,紅筆和黑筆的印記交錯,把錯的思路劃出來,提醒她正確的做法應該是什麼。
每一頁每一頁,都如此。
要知道,蔣唱晚這人,剛開始的學習態度實在不算認真,一張卷子三十五道題,她能錯二十五道的那種,可見這本筆記的工程量有多巨大。
而這份禮物,又有多厚重。
蔣唱晚翻著那本筆記,難得的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麼。
沈衍舟看了她一會兒,懶洋洋開口,「別感動哭了啊。」
「也別因為要重做而氣哭。」
蔣唱晚:「……」
「什麼毛病。」
她小聲罵了一句,把筆記本合上,抱在懷裡,眼神東瞟西瞟,一會兒看向書桌,一會兒看向地毯一角,不甚明顯而又含混地說了句:「謝謝啊。」
「什麼?」沈衍舟挑眉,「沒聽清。」
「……沒什麼!」蔣唱晚才不上他的當,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接,或惱或笑,對視幾秒後,又雙雙移開眼。
「誒。」蔣唱晚忽然想到什麼,抬起頭來,眨了眨眼睛,「那我們以後是不是,很難再見到了?」
蔣唱晚一直都覺得這場相遇很神奇。
大家的成長軌跡如此不同,既不是同一個地方長大的,也不是親朋好友,硬生生被一場家教綁在一起,有了交集和聯結。
但就像午夜十二點的鐘聲,仙女教母的魔法會失效,南瓜馬車、華麗禮服裙與水晶鞋通通會消失,這場交集也會隨著夏天的結束而消散,回歸到兩條平行線的狀態。
沈衍舟的手臂垂在身側,指側稍微動了一動,看著她,一時沒有說話。
但蔣唱晚好像也並沒有想要他回答,只是肩膀略微向下垮,嘆了口氣,「……唉。」
雖然暑假的結尾也並沒有天天見面,也並沒有老是接觸,但某一個特定的日期,就是有其特殊的意義。
就像那種再說對新年無感的人,在倒計時來臨時,可能也還是會對新的一年充滿期許,暑假的結束,對蔣唱晚來講,就是一種實質上的結束。
她以後很難再跟沈衍舟見面了。
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這一點,倏然心裡有些悶脹的難過。
像一塊巨大的石頭從天而降,把剛才她飛奔下樓,在樓梯間探頭看見他時升起的那些彩色泡泡,全都戳破,壓得稀碎,只剩下一地的泡沫水。
但好在蔣唱晚本身不是那種很愛傷感的人,她有自己調節情緒的辦法,很快就揚了揚眉,吐出一口長長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