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斂去驚訝,手握佛珠,輕聲笑道:「婕妤生辰逢賜號,當真是大喜。」
「方尚宮,讓底下人繼續罷,可不能停了這熱鬧喜慶的氛圍。」
「太皇太后說得對。」謹婕妤將聖旨交給黃鸝送回去,坐回太皇太后的手邊:「嬪妾前兩日選曲兒的時候,發覺這絲竹之聲中融入梵音,可以增添雅意,故而讓歌舞坊編排了出來。」
「現下正好請太皇太后細聽。」
於是乎,吉慶齋中的樂聲又婉轉響起。
眾人如常品著菜餚,聽著曲兒,由謹婕妤領著話題,隨意閒聊。
莫約半個時辰後,太皇太后扶著方尚宮起身離開:「哀家年紀大了,才坐了這麼一會兒就累了。」
「你們這些年輕女郎自己玩罷,哀家在這兒也拘著你們。」
臨走前,太皇太后莫約是對加了梵音的樂曲很感興趣,點了演奏者明日去頤壽宮,順便讓方尚宮從自己的私庫中再取兩匹綢緞賞給謹婕妤。
算是對其投其所好的嘉獎。
太皇太后走後,謹婕妤念著尉鳴鶴和自己的計劃,也沒了維持宴會和氣氛圍的念頭,微笑著送客。
沈知姁吃飽喝足,從善如流地拉著藍嵐離開。
韋寶林滴溜著眼珠子,也旋即離開。
「婕妤,沈昭儀和藍容華這些時日似乎關係頗好。」黃鶯看著幾人離開的身影,忍不住輕聲開口:「韋寶林嘛……估計在想著怎么半路攔住陛下爭寵呢。」
「不用管韋寶林,她可不是爭寵,是在陛下面前犯蠢。」謹婕妤的笑意微微冷下:「至於她們兩個……後宮中哪兒有什麼真情實意,不過是表面功夫。」
「你瞧著,等哪日藍容華的位份再往上提一提,能威脅到沈昭儀,你看她們倆能不能像現在一樣和睦。」
「先回去,陛下一會兒要來。」謹婕妤將備好的賞賜發給歌舞坊的人,就帶著黃鶯急匆匆地回蘭心堂準備。
*
藍嵐與沈知姁並肩離開吉慶齋後,心裡一直思索著沈知姁所說的「好戲」是什麼。
她雖寡言少語,但並不代表她不喜歡看熱鬧。
想不出來,藍嵐就伸手拉了拉沈知姁的衣袖,冷艷的眉眼間難得有一分俏皮:「小姁妹妹,你不如提示提示我?」
「你若是不告訴我,我一整晚都能想著你說的好戲,心裏面像被芝麻團撓了一樣。」
「姐姐哪裡是想不到?」沈知姁受不住藍嵐的請求,握住她的手,兩人湊近了些:「姐姐難道沒有發現,謹婕妤最近身邊多了些什麼?」
「我告訴姐姐一點——據諸葛院判所說,負責謹婕妤的太醫多配坐胎藥。」
「再想想如今的後宮情勢,就知道謹婕妤在打算什麼了。」
聞言,藍嵐就笑了:「她身邊那個宮女生得俏麗喜慶,還是後宮中沒有的美人類型,真是吸睛得很。」
隨後,她面漸染霜:「現在咱們這後宮中,先排除掉韋寶林,剩下三人中,你有權有寵愛,卻少家世;我有幾分權,可寵愛位份不如慕容氏。」
「三月份就要進新人了……」
「她是想著……提拔宮女,攏住寵愛。」藍嵐秀眉一挑,有些驚訝:「再爭取新人來前有孕,不管是她自己,還是宮女,對慕容氏都是極有好處的。」
「只是她如今才十七,竟也有這樣的決斷。」
「丞相府中唯有慕容燕一個姑娘,還是在慕容氏崛起時出生的,自然是盡全族之力教養。」沈知姁輕嘆:「為入宮前,她雖是丞相府庶女,可外頭都當她是嫡女出身的。」
藍嵐與沈知姁交握的手輕攏:「妹妹,有一點你恐怕不知道,現在的慕容丞相入京城前,只是個沆州小吏。」
「他當初,是將自己的嫡女送給了皇貴妃馮氏那極為好色的弟弟做妾,這才得到在京城的官職,從此步步為營,坐上丞相之位——妹妹你瞧,這和謹婕妤的手段像不像?」
沈知姁聽得心中微微發寒:「可我不曾聽說此事——那位姑娘,後來如何了?」
「我也是聽照顧我的乳娘說的。」藍嵐一聲輕嘆:「還能如何?那馮公子好色暴戾,慕容小姐不過一年就香消玉殞,成了自己父親升官路上的墊腳石。」
「其母為了此事和丞相鬧翻了,最後拿了和離書,回了家鄉。」
「我知道現在的丞相夫人是續娶,但不知道還有這前情。」沈知姁若有所思,將這位慕容丞相的前妻記下。
她抬眼,正看到前面金黃的鑾駕。
……說著說著,倒忘了這條路是從朝陽殿到蘭心堂最近的路。
「免禮。」尉鳴鶴坐在鑾駕內,見到沈知姁,放掀開帷帳,輕聲叫起:「可是預備回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