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豎蘭心堂的事情影響不了朝堂,尉鳴鶴就抱著點看戲的心思,並不打算插手。
同時心裡划過一點兒主意:慕容氏內部也該自己亂起來了。
不知道慕容丞相面對外憂內患,會不會像女兒謹婕妤一樣,變得慌不擇路起來。
「元子,你帶些藥材去蘭心堂,就說謹婕妤和霍淑女受驚了,朕會派人將井填上,讓她們接下來幾日好生在蘭心堂歇息歇息。」尉鳴鶴想起來韋寶林的那一嗓子和早晨周遭有所聚集的宮人,眉頭略皺:「……冷霜館也去一趟吧,不過不用帶藥材。然後去宋尚宮處跑一趟,讓她約束宮人口舌。」
元子領命下去,忍不住腹誹了一句:陛下若真的為謹婕妤和霍淑女著想,怎麼著都該給換個地方住罷?
可見陛下對二人也就那樣。
元子下去不久,喜公公就行覲見,匯報高利銀一事的調查情況。
聽到「謹婕妤」這個名字時,尉鳴鶴毫無意外:「丞相是個謹慎的老狐狸,他女兒倒是年輕急躁,不過更有瘋勁兒。」
當初聽聞馮皇貴妃放高利銀斂財時,尉鳴鶴心中就覺得可惜,認為其白瞎了一個攫取人脈的好手段。
沒想到謹婕妤倒是利用起來了。
「微臣將事情交給了看中的人。」喜公公聞言一笑,裡頭倒是有如釋重負的意味:「若他在三日內就能拿到證據,微臣就帶過來給陛下看看。」
尉鳴鶴長眉一挑,眼底划過一抹好奇。
「好,朕很期待。」
*
蘭心堂。
黃鸝,不,霍淑女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美的夢。
自己不但如願以償地代替秋蟬侍寢,而且直接越級晉封為淑女。
等到她被黃鶯強制穿戴好、帶去暖閣對上謹婕妤冰冷瘮人的目光時,霍淑女才恍然發覺:這好像不是自己的夢,而是真的?
「啪——」
謹婕妤見霍淑女一張臉透著紅潤,瞬間就怒從心起,毫不客氣地賞了對方一個耳光,然後示意黃鶯將手帕拿來。
「這一巴掌,是本嬪打你的不安分。」她一邊慢條斯理地擦自己剛剛打人的手,一邊冷聲詢問昨晚的事情。
霍淑女從床榻上被強行拖來,又受了這一巴掌,被謹婕妤的威壓壓得喘不過來氣,整個人都是懵懵的。
她下意識地遵從做貼身宮女時的本能,將昨晚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奴婢抹完胭脂之後,就、就覺得自己做了一場美夢……」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這頭上的喜鵲珠花是秋蟬給你帶的。」謹婕妤想起剛剛花大價錢從尚刑局的人手裡得來的消息,怒極反笑:「然後她將你拱手送上了龍床,自己把自己的臉砸爛,然後跳井自殺了?」
「霍淑女,你將這話說出去,路邊的三歲小兒都不會信!」
謹婕妤認定了霍淑女是在愚弄自己。
聽到秋蟬已死,霍淑女一震,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秋蟬死了?」
回應她的,是謹婕妤擲在她面前的茶盞。
熱水透過並不厚實的衣裳,燙得霍淑女一縮。
黃鶯在一旁嘆氣:婕妤一直信奉成大事者,定要動心忍性。
不過這一回,婕妤實在是氣急了。而且丞相府中有消息,說是婕妤生母的病一直沒好。
霍淑女被燙得脾氣上來。
她的性子素來淺薄張揚,因做了宮婢,才有一二收斂。
現下飛上枝頭做了鳳凰,加上初次侍寢,身體不適,霍淑女就咬了牙:「稟婕妤,嬪妾所說的都是事實,自抹完胭脂之後,嬪妾的記憶就有些模糊。」
「婕妤您愛信不信。」
她心裡不服:現在她已經是陛下妃嬪,憑什麼還要受謹婕妤為難審問?謹婕妤又不是不知道秋蟬本就不情願,指不定她自己想不開呢,幹什麼要怪在她頭上?
在霍淑女心中,越級成為八品淑女的喜悅,超越了其餘一切事情與疑點。
——橫豎秋蟬死都死了,她有不在場證明,謹婕妤莫名其妙就說她殺人,指不定是嫉妒陛下看上她侍寢了!
謹婕妤見霍淑女這樣梗著脖子,心裡愈發篤定是對方生了別樣的心思,找准機會,心狠手辣害死秋蟬,然後趁機上位。
想著蘭心堂莫名其妙被扣上一條人命,自己的計劃被打亂,謹婕妤就不由得呼吸加重,雙手緊攢。
忍了又忍之後,謹婕妤親自將霍淑女扶起,面上的微笑如常:「瞧你急的,本嬪是今早親眼目睹了,所以心慌的很,想激一激你,聽你的實話。」
「你自本嬪入宮以來就一直跟著,你既說不知,本嬪自然信你。」
恰在這時,元子帶著藥材賞賜進來,還有讓二人好好修養地口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