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恬美的面龐上此時滿是驚慌。
還有種見了可怕事情的慘白。
去拿小越子的小魚子亦是蒼白一張臉,上來請罪:「請陛下贖罪,奴才無能……奴才到霽月軒時,小越子已經在後罩房中自盡了。」
說著,小魚子呈上一張糙紙:「這是小越子的遺書,是用炭灰寫的,已經驗過了字跡。」
尉鳴鶴垂眸看去,只見紙上歪歪扭扭寫著兩行字:「貴妃落水,全是奴才一人主意,和瑜才人無關。」
寫字的人並不會寫「瑜」,所以用「於」代替。
「瑜才人,你可有要分辨的?」尉鳴鶴唇角的怒笑愈發明顯。
他看得明白,此事要麼是有人重重設局,要麼是真是瑜才人所為。
尉鳴鶴偏向於前一種。
「陛、陛下……」瑜才人聽到自己的名字,有些神思恍惚地應聲。
瑜才人還沒有從親眼看到屍體的衝擊中回過神來。
她今兒一回霽月軒,就親自看住正門,不許宮人們出去。
小越子素來嘴巧機靈,說了一回鬧肚子、味道大,要去外頭解決。
不過瑜才人沒允許,讓他去後罩房的廁間。
瑜才人現在想想,只覺得後悔萬分:貴妃落水,陛下大怒,小越子既然聰明,怎麼肯冒著通風報信之嫌出去,就為了個鬧肚子?
當時就應該直接讓人捆了小越子!
而不是,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死無對證……
小魚子也見到了屍體,見瑜才人這樣,倒是很能理解,壯著膽子幫說了一聲。
謹容華瞥了眼瑜才人那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再看看尉鳴鶴怒極反笑的俊顏,心中就是一聲嗤笑:呵,遇事這樣驚慌,連手底下人都不乾淨,也配與她爭慕容氏的支持?
反正她們一房素來不從父親的決定,正好趁此事連根拔去。
當初分家時,可分了不少良田莊子呢。
不過,下一瞬,謹容華就僵住了。
因為她聽見尉鳴鶴厲聲道:「元子,再去尚刑局傳旨,將所有和小越子接觸過的人都給朕找出來審問!」
「哪怕只說過一句話,都要審!」
「還有小越子的同鄉、外頭的親人、同一批入宮的宮人,全都給朕查!」
「朕就是要有的人知道,只要朕想要查,就沒有查不出來的事情。」尉鳴鶴話語中瀉出幾分殺氣。
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死無對證的戲碼,尉鳴鶴真是看膩了、
從前尉鳴鶴不願意費勁動用尚刑局,一是要顧著自己仁善的名聲,二是朝政繁忙,哪裡顧得上後宮之事?
況且前朝和後宮諸多牽連,需要謹慎。
可現在涉及沈知姁,涉及他與沈知姁的孩子,尉鳴鶴忽然發現,這些理由通通都不成立了。
他想起適才沈知姁濕漉漉的哭顏,心中發了狠:不論如何,一定要將真正的設局之人找出來。
說罷,尉鳴鶴狹長的鳳眸中閃過厲光,冷冷地掃視著在場四位妃嬪的面容。
各有反應,沒有破綻。
「這還要多謝先帝的皇貴妃馮氏。」尉鳴鶴駭笑一聲:「從她身上,朕知道,死人的話是最不能相信的。」
不過先帝寵愛馮氏,還是願意相信的。
謹容華被帝王毫無感情的目光掃過,只覺得自己身上像漏了風,或是浸了水,忍不住地要發顫。
手中的帕子終究被攥得看不出原本模樣。
這與她算計中的不一樣呀。
謹容華知道,尉鳴鶴會懷疑小越子的死有蹊蹺,可瑜才人無從辯駁,這件事情就該就此打住。然後丞相就會主動獻出瑜才人一房,也算是犧牲最不聽話的那一部分,讓陛下覺得慕容氏的勢力被削弱,好再謀安生發展的日子。
可、可陛下他,寧願費時間,費人力,費物力,甚至不惜用刑,也要為宸貴妃查明事情真相?
「事情查明之前,各宮封禁。」尉鳴鶴收回目光,轉了轉玉扳指:「你們回去罷。」
說罷,他就轉身去了寢殿。
阿姁今日這樣害怕,定然需要他的陪伴。
寢殿內很暖和。
還有這淡淡的薄荷清香。
尉鳴鶴揉了揉額角,忽地腳步一頓,看向屏風旁新添的一個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