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盼眨了眨眼睛,才發現沈皇后臉上一道淚痕,原來自己臉上的「雨」是皇后心疼的眼淚。
沈皇后溫柔地說:「發了一夜好高的燒,昏睡到現在,嚇死阿母了,御醫還算得力,灌了藥給你,這會兒燒退了。聽說你昨天下午打鞦韆一身大汗,被這早秋的風一吹,自己不覺得,其實這風最邪乎不過。果不其然,病倒了吧?上次剛剛病好,早知道,不讓你多休息,早些去讀書倒好。」
楊盼頭腦脹痛,有些難以思考,只是直覺地感到,那場大汗,和平日裡玩鬧出的熱汗不大一樣,仿佛是被什麼熱性的東西逼出來的,鼻孔里燥氣,頭腦里空乏,而出的汗又帶著些冷冷的,所以再被風一吹,她這麼強壯的小身子骨都捱不住倒了。
「阿母,」楊盼說,「我這病好像不尋常。要不要叫御醫檢視一下我那天的飯菜?」
沈皇后疼愛地拍拍她:「咱們金貴的小公主,御醫早就檢查過了,啥都好,就是羊肉茴香粥性兒熱了些,所以你吹了風自己不覺得。以後少喝。」
「李耶若呢?」
「人家比你用功,昨兒說不舒服,但只休息了一天,今兒又到內書房讀書了。」
楊盼心裡仿佛划過一道電光,又問:「我阿父呢?」
沈皇后愣了愣,有一會兒沒說話,但最後還是淡淡道:「做皇帝的哪可能見天兒閒著,自然在三省視察國務。你二舅正好回來了,叫他幫著處置西涼邊境上,我們的人屯田和駐軍的事務,防著北燕趁著秋草豐茂,馬匹肥壯的時候入侵。順便,也看看你兩個弟弟的功課。」
她接下來有些心事滿懷的樣子,陪了楊盼一會兒就問:「覺得還好麼?這兩天什麼粥粥湯湯都不要吃,等我從顯陽殿給你做。我就先走了。」
「阿母。」楊盼拉住沈皇后的衣袖,「阿父是有譜的,你要相信他!」
沈皇后笑道:「我跟夫妻這麼多年,從小兒一起長大,我自然懂他。那麼多誘惑,要扛過去不容易,但他是個有擔當有主意的人,看起來吊兒郎當,心裡跟明鏡似的。你莫要操心這麼多。」
她又撫慰了楊盼一會兒,便起身離開。楊盼聽見她的步子在恩福宮的門口頓住了,然後是笑語:「喲,這不是羅右相家的小郎君麼?這隻貓怎麼了?」
羅逾大概沒想到皇后在這兒,聽見他撩袍行禮的聲音,然後才說:「貓兒有些病了,怕公主心疼,想過來問問公主宮裡的貓奴,該怎麼照顧合適。」
沈皇后笑道:「她哪裡用什麼貓奴,貓貓狗狗都是親自伺候的,宮女宦官最多也只負責餵糧。這得問她自己。不過她今兒個身子不適。」
羅逾停了一小會兒沒說話,然後說:「那我改日再來。」
楊盼想起自己的貓,頓時六神無主,在寢臥里掙扎著喊:「別走!我看看我的貓!」
她邊說邊往起爬,身邊的宮女急忙給她披上外頭大衣裳,也顧不上梳頭,披散著一頭有些凌亂的頭髮就坐了起來。
羅逾不敢進公主的內寢,只在門口把一隻橘色的小貓遞給宮女,再由宮女遞到裡頭。楊盼抱著貓,心疼地說:「才幾天?瘦了好多!」
嫌不能詳細地詢問羅逾問題,對外頭人說:「我大衣裳也穿好了,叫羅逾過來說話。」
羅逾遠遠地站過來,她開始喋喋不休地問關於這隻貓的各種問題,恨不得連屎屎尿尿都要了解一遍,而羅逾居然也能應答如流,顯見的對她的貓貓狗狗也甚是用心。
楊盼問完了,總結道:「唉,我可憐的小蒲公英,大概是認生,加上想主人想得吃不下東西,生生的病倒了!小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