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逾愣了一下,明白自己臉上尚留著淚痕,急忙拿袖子擦了擦臉,那城門領沒大沒小地拍拍羅逾的肩膀笑:「這孩子!」
羅逾牽馬進了城,夕陽的餘暉灑在房屋的青瓦上,青瓦上漾起金紅色的反光,漫漫長夜又將來臨。
他讀書,又練了半個時辰馬步和拉弓,然後解衣洗浴,燈燭下,他身上帶著淡淡的汗味,胳膊上有了纖長的肌肉,肚子上隱約瞧得出一塊一塊的腹肌,褲子又短了些,襪子也小了,鞋子也開始擠腳。個子飛長,又該去買新衣裳鞋襪了。
褲腰上掛著一塊玉,每天都會看到,白玉的小豬長得圓圓憨憨,眼睛雕琢成月牙形,圓不溜秋的身子被他長期摩挲得光潤細膩,像玉匠用最細膩的砣輪拋光過。
羅逾的眼睛也跟著小玉豬一起彎起來,用手指在小豬圓圓的臀部撫了兩下,笑道:「你吃香的喝辣的,可不能再圓下去了!」又親了親翹起的豬鼻子,小心用手絹裹好塞在枕頭下面。
他洗沐乾淨,身上散發著澡豆的青木香,散穿著素紗的中單,長長的烏髮擦得半干。這是一天中最愜意的時候。
羅逾盤膝坐在榻上,打開手絹像個孩子一樣盤玩他的小玉豬。頭髮基本幹了,才躺下來睡覺,小玉豬擺在面頰前,保證明早起床就能看見。
他對小玉豬說:「阿盼,睡吧。」
想像著她的圓圓酒窩,想著她這樣的幸福孩子每天都能露出來的真實不虛的笑容,仿佛自己也可以像她一樣,放鬆地笑起來。
王藹是這年秋天才回到雍州的。
雍州的所有將士設宴為主將接風洗塵,但覺主將也是個子高了一截,神色卻越發肅殺。
喝過接風酒,王藹便沉沉地掃視眾人,接著問道:「我不在這段日子,一切可好?」
大家一個一個匯報情況,輪到羅逾時,他說:「糧倉檢視過三遍,只有入梅的時候有幾袋放在最角落的糧食有些霉壞,其餘的都妥善保藏,請明公查驗。各處的軍屯,我也催促了很久,七成都是認真種植的,城外一片金黃,均是晚稻和麥子,也有豆和糜子,還有餵馬的莜麥。有三成懶散好賭的軍戶,後來補種未成,地荒著長些薇菜、瓜和豆。卑職無賞罰權柄,只能催督到這樣了。」說罷,無奈地攤手。
這個小郎君話語不多,笑容不少,幾個與王藹關係不錯的人都為他說話,王藹看了羅逾一眼,反正一直黑著臉,也看不出喜怒。只在最後說:「羅郎君,我有話對你講。」
羅逾有小小的忐忑,但是一直以來在這樣驚疑不定的環境中成長慣了,面子上可以做到一毫不亂,淡然地點點頭,留在了王藹的中軍帳里。
王藹卻目視著案桌上堆疊的高高的文函不說話,等外頭寂靜下來了,才突然從案桌下掏出一瓶酒,說:「這是桑落酒,古人道『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無奈別離情。』來,喝兩杯。」
羅逾直覺有詐,搖搖頭說:「我不會喝酒。這種北邊酒尤其性烈,消受不起。」
王藹也不強他,自己倒了一盞,先抿了兩口,然後脖子一直,就全倒進喉嚨里了。他的臉色有一點酡紅,語氣倒還冷靜,無意識地旋轉著酒杯說:「我這次回京,看到陛下新近封了廣陵公主的表兄為虎賁管領,又叫做太子伴讀。」
羅逾說:「既然是公主的表兄,應該是沈皇后的家人,皇帝要重用國戚也正常吧?」
王藹握著杯子點點頭,神色卻異常落寞,接著便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公主的表兄才十四歲,這麼快就咫尺天顏,近水樓台。陛下的心思,皇后的心思,我還有不明白的?……」=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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