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已然明白過來:「是拖著我們不去救西涼,他那裡好暗渡陳倉!」
他跺腳道:「我發兵往涼州去救他!」
沈嶺並不阻止,但是說:「偌大一國,真的能救?」
皇帝頓住步子。
沈嶺笑道:「西涼估計玩兒完了,咱們今年遭災,杯水車薪,不足以活一個國家。但是就像圍棋枰上,四處都叫圍住了,只有連一脈出去,做個活『氣兒』。屯兵涼州,觀望西涼,若是無可救藥,便以『救』之名,和北燕、柔然奪一奪。」
說白了,就是趁北燕、柔然打得正歡的時候,自己也去黑吃黑搶塊地盤來。不光彩,但是,便宜了敵人,不如便宜自己。
楊寄本來就不是那種頭腦僵化、抱著聖賢書不放的老冬烘,他撓了兩下頭,便一拍大腿說:「成!不能白便宜了那兩個狼狽為奸的狡猾傢伙!」
沈嶺又說:「北燕的求婚,不妨也答應下來。」
皇帝側目道:「答應?誰嫁過去?你閨女?」
楊盼的臉紅了,又白了。紅了是因為害羞,白了是因為有點害怕。
沈嶺卻搖搖頭說:「誰都不嫁過去。但是要裝得像準備把廣陵公主嫁過去一樣,跟他們談:和親可以,只做嫡妻,不做側室或填房;然後,必須是北燕皇子親自來大秦接親;再然後,公主嫁過去,除了新婚拜見舅姑之外,餘下的時間,只跟皇子住在封邑里。」
楊盼怔怔地聽,都忘了害羞和害怕。做嫡妻,那是必須的;皇子來接親,估計是羅逾吧,她好再試探試探他;住在封邑,遠離政治旋渦,或許可以得以善終……舅舅到底想得周全。
她正想由衷地誇誇舅舅的時候,卻聽沈嶺又說:
「當然,這些都是假象,要的就是把北燕皇子叱羅宥連騙過來,拿住他以後,和北燕換王藹。若是叱羅杜文捨得兒子,咱們捨得王藹也就可以交代了。王藹雖殉國,換了北燕皇子一死,他也算死得其所了。」
楊盼目瞪口呆地望著舅舅,他笑得春風和煦,一臉慈祥,她還第一次看到舅舅如此心狠手黑、而又雲淡風輕的模樣。
「這……這不是落了個說話不算話的名聲麼?」她磕磕巴巴問。
沈嶺挑眉看著外甥女兒:「有什麼說話不算話啊?我們但只問他:你不是娶的是西涼公主麼?騙婚麼?那『說話不算話』的帽子不就扣到他們頭上去了嗎?」
楊盼嘴張得更大了:還能這樣啊?!
政治果然黑!現在想想,上一世羅逾殺她,大概也是出於他立場上的「國家大義」「犧牲小我」了。是不是也能理解了?
但是心裡上接受不了啊!楊盼已經潸然淚下,抽咽著說:「你們都太壞了!」奪門而逃。
皇帝看看他大舅子。
沈嶺到門口張了張,果然看見楊盼藕色的裙衫閃出了門。他搖搖頭:「要真這麼做,只怕咱們廣陵公主又要偷偷放人了。」
皇帝不高興地說:「你可別假戲真做啊!我可沒答應真拿閨女和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