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笑道:「你知不知道王藹在獄中用碎碗片自盡,差點就得手了?!」
羅逾身子搖了搖,在門框下頭定住了。
皇帝又說:「轉回來!」
羅逾馴順地轉身。皇帝看著他臉頰繃得緊緊的模樣,眼睛裡一層霧蒙蒙的,半邊面頰剛剛被他抽得紅腫,另半邊慘白得嚇人。
叱羅杜文本來想狠狠揍他一頓,叫他記住「情」字背後的疼痛,讓他不要蹈自己的覆轍,不要陷得那麼深,才不會傷得那麼重。但是,這會兒不知怎麼心裡一震。
有些教訓,大概就是疼痛了,內心也是甘之如飴吧?
做父親一時竟有些無力,不知怎麼跟兒子說,兩個人僵持著,皇帝咳嗽了兩聲,轉了個話題:「王藹一心求死。他若是死了,別說這次的婚媾必然不成,兩國還會積怨。但是,他但凡存了這樣的心,我們看護再牢,也會有疏漏的時候。所以我想,讓四皇子早早把這次結縭的事辦了。南秦也許會用他來換王藹,換就換吧,總比一個死人好。也是我們的誠意,讓楊寄他這次失信,把所謂『上邦大國』的臉踩在我們的腳底下。」
「所以,必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麼?」
皇帝冷笑道:「你以為楊寄是個傻子?」
羅逾說:「楊寄不傻。但是廣陵公主年近二十而未嫁,父汗知道為什麼?易和阿干前去,一定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但是我去,會有三分希望。」
皇帝重新又審視他:「三分?」
羅逾點點頭:「我想試一試。」
皇帝默然很久,轉臉對身邊一個黃門侍宦說:「趕緊去四皇子那裡看一看,若是休書沒有寫好,就不用寫了。」
羅逾不覺熱淚湧上來,對皇帝道:「多謝父汗!」
於是乎,南秦皇帝那裡,收到了一份細緻到每一個環節都很精準的國書。楊寄看了好幾遍,心裡終於開始忐忑,召來沈嶺問道:「我怎麼覺得叱羅杜文是當真了?」
北燕的國書,以往多少帶點嬉笑怒罵,諷刺嘲弄,兩方常常搬嘴弄舌,像吵架似的,叫那些太史司的人直皺眉——實在不像是君主間的往來模樣。
但這次,叱羅杜文很認真地提出:兩國締結婚約,界定邊境,互相交換逃犯和戰俘,通貿易往來。誰若先起邊釁,上天共誅。
然後是締結婚約的細節:北燕願意派皇子親自來迎親,也打算嫁一位公主給南秦的太子——當然,也是要有南秦的皇子來迎親才行;叱羅氏的皇子帶楊氏的公主過了邊境,便放王藹回南秦,在黃河上交換也可以。
沈嶺表情凝重,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才問:「是否可以信他?」
楊寄一攤手:「要有答案了,我還來問你?」
「可畢竟是陛下的兒女啊!」
皇帝誇張地長嘆了一聲:「我倒是願意信他,可是我怕你妹妹那關過不了啊!」
他搖搖頭:「講真的,誰願意打仗啊!我自己是從大頭兵開始干起的,裡頭多少艱辛恐懼,多少生離死別,想都不願意再去想。若是真的一場婚姻可以化解兩國的僵持,我……」
他想了想楊盼,話又收住了:太子娶個北燕的公主,到底人還在南秦,而且男兒家總歸可以再娶、納良娣和妾室;但是楊盼不同啊,這老姑娘天天讓人愁嫁,但是真的往北燕嫁,做父母的大概一輩子要提心弔膽了吧?
沈嶺笑了笑說:「陛下能想得通就好。漢室和親,『邊域晏閉,牛馬布野,三世無犬吠之警,黎庶無干戈之役。』只是若要護著阿盼的平安,免得她成為叱羅手中的質子,陛下尚需籌謀。」
皇帝始終是皺著眉的,此刻問:「怎麼籌謀?上次你說,若是叱羅的皇子來,就拿住了換王藹。這次人家好言好語答應嫁公主就還王藹,我再扣他的人,賴他的婚,現世的醜名傳播萬里,將來史書里記載的醜名更是千秋萬代。你倒好!只說嘴,不擔風險!」=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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