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帳子上亮起一些光,移動著——是洗浴完的李耶若拿著一盞小燈來尋床睡覺。
她慢慢地摸索著,找到了被頭的所在,把燈交給了侍女,輕輕叫了兩聲「大汗」。叱羅杜文一聲不響,仿佛已經睡著了。
李耶若鑽進被窩裡,軟軟的胸脯頂著他的後背,小手輕輕放在他的腰間,柔若無骨。身上洗浴完的清香漸漸彌散。
宮女捧著燈離開,那點光漸漸地遠了,屋子裡是裹著馨香的黑暗。
李耶若又蹭了幾下,見果然不為所動,也只能認了,她也確實愛極了這個男人,輕輕從背上順著撫到他的肩頭,又到他的頸側,然後臉貼著他的後腦勺親了親他的頭髮。
她一下子發現了不對勁——皇帝的枕頭上有些若有若無的潮濕。
「大汗,大汗……」她驚得起身看他的臉。外頭有一些微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看見他大睜著眼睛,臉上有縱橫交錯的亮光——這個如鐵一樣硬、如鷹一樣狠的男人,不知什麼時候淚濕枕畔。
李耶若一時都不敢說話了。
而叱羅杜文肩頭一動,壓抑著打人的衝動,牙縫裡咬出兇惡的字兒來:「還不睡覺?!」
李耶若戰戰地睡下了,雙手護著肚子,再不敢碰他。
晨起,平城下起了第一場雪,白皚皚的一片,仿佛把一切往事都掩埋在一片寒冷潔淨之中。皇帝拖著長長的玄黑色斗篷,摒絕侍從,一個人緩緩在雪地里走,遠望如同一隻碩大而孤獨的巨鷹。
他在大朝的明堂上抖落掉斗篷上的雪,把斗篷交到身旁總管大宦官的手中,目光凝望著朝下諸人。
太子捧笏奏報導:「稟大汗,尚書省剛剛接到兵部奏報,說燕然山一帶四城城門洞開,有整兵秣馬之勢,重騎兵已然待發。柔然被大雪封住了草原,現在沿著冰封的烏魯古河和土烏拉河瘋狂徵兵征馬。」
他看見父汗臉上露出久違的志滿躊躇的淡笑,眨巴了兩下眼睛問道:「兒臣……沒有聽說父汗派將軍出征柔然啊?」
他的皇帝父親睥睨地對他和所有人笑:「奇襲之兵,豈可告之所有人?」
太子只能稱頌皇帝運籌帷幄、深謀遠慮,見皇帝亦對這樣的馬屁不感興趣,又問道:「不知這次主將是誰?燕然山四城約有十萬兵力,若等柔然集結,只怕還略遜一籌。」
皇帝點頭說:「若是旗開得勝,我這裡自然少不得要去增援。」
他略略踟躕,深秋柔然大雪,其實不是最適宜出兵打仗的時候,但再一想,若是羅逾那裡一切順利,而就是少些增援,倒也可惜了。他不愛在朝堂上立時拿決策,於是交付下頭商議,而自己則回到御書房,對著沙盤,仔細看靺鞨和燕然山幾處傳來的軍報,判斷自己的下一步應當怎麼走。
翩翩飛翔的信鴿,不僅把消息遞到平城,也遞到遠在扶風的王府里。
紫背的一隻「咕咕」叫著,停在王府正院的花房裡,鴿子腳上的金屬環里塞著一張帛書。楊盼親手展開帛書,看得雙目晶瑩。
扶風也在下雪,北地乾燥的秋雪已經在地上積起了薄薄的一層。金萱兒見她頰上凍得發紅,手指也一根根紅通通的,不由勸道:「公主還是進屋子看吧。這才十月底,雪就這麼大,等到臘月、正月,三九天的時候,該有多冷啊!」
楊盼倒並不怕冷,但是看著他手書的一個個字,哪怕寫得潦草,也覺得甚是珍貴,特別想一個人躲起來慢慢看。她聽勸地回到屋子裡,又吩咐金萱兒一定要把信鴿養好:「每一隻都單獨設籠子、標暗記號,扶風王從這裡帶走的、王藹從這裡帶走的、我從建鄴帶來的,一點都不能混淆。」=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