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既然不可追,那麼今日有她在,他還可以找到繼續勇敢下去的理由。
羅逾終於說:「我不想知道往事了, 我也記不得我阿娘的樣子, 記不得以前的任何一件事。譬如我是個孤兒,如今也蒙上蒼恩典,活了下來, 活得很好;更蒙上蒼恩典,我都忘記了,都忘記了。父汗,可敦……」
說到「恩典」, 他頓了頓,然後望了望他們兩個,笑了笑, 又說:「能忘掉的,就忘掉吧。忘不掉的, 就留存在心吧。」
叱羅杜文和賀蘭氏都突然沉默了下來。
羅逾拉著楊盼,慢慢踱步到了垂花宮門裡。柴垛堆得高高的, 酥油散發出牛乳的芳香,乾花雖然枯萎,隱隱還能看出五彩的顏色。一陣風吹來, 兩邊長廊擺放的燭火搖了搖,篆香的青煙細細地飄散在空中。
羅逾四顧了一下,取了正中一支精緻的松明火把,在放在神龕旁的描金燭上點上了火。
然後轉身問薩滿儺師:「還需要什麼?」
那儺師從愣怔中靈醒過來,搖搖頭說:「我這就請神。」又對柴垛中的皇后躬身道:「請可敦拿好東西。」
鈴鼓聲、歌哭聲,從儺師動作中傳來。
而皇后賀蘭氏知道大限將至,把素和公主的巴林玉腰佩滿把握在手心裡,貼在胸口上,突然「嗬嗬」大哭起來。
她突然對著叱羅杜文大喊著:「大汗,杜文!我對不起你!皇甫道嬋結交翟思靜之後,又向我投誠,道是只有捧殺翟思靜,才能殺之於無形,我和後宮諸人才能重新有獲寵的機會。所以,翟思靜助她長子在隴西稱帝,我們都是極力幫她,讓她以我們為友;而後——」
叱羅杜文表情似哭又似笑:「而後,便是皇甫道嬋向我告發思靜有不臣之心,我才以雷霆萬鈞之勢平息隴西叛亂,當著思靜的面殺了她的長子。事關國政,我從來不會考慮自己的情與愛,只會想權與勢……你們太了解她,也太了解我。」
她們勾結,他早該想到,後來對付李耶若如出一轍。只是李耶若愛他,無隙可乘,最後皇甫道嬋用巫蠱自誣,賀蘭皇后則砍掉皇甫道嬋的頭顱,以陷害李耶若殘殺宮中嬪妃的罪過,逼羅逾造反。
賀蘭氏雙手顫抖著,握著一串血紅翠綠的珠寶緩緩前伸,似乎在請求他的饒恕,但是嘴唇顫抖,終是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羅逾亦是既想哭又想笑:賀蘭氏與皇甫道嬋狼狽為奸,最終逼死翟思靜,卻也沒一個得到皇帝的恩寵。多少年過去,賀蘭氏始終對皇甫道嬋心存警惕,終於尋找到合適的時機毫不猶豫殺掉而嫁禍李耶若。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這場以「愛」為名的「戰爭」,沒有一個贏家,卻害了無數無辜的人。
羅逾緩緩把火把擱在柴垛最邊上的乾草上,火苗一下子蓬起來,然後小火舌一點點舔舐著柴堆,遇到酥油就立刻燃起老高,散發出好聞的奶香味。
皇后劇烈地顫抖起來,手中巴林玉佩發出「噹啷」的碰擊聲。
「杜文……」她喃喃地,接著連說話聲也聽不到了,只看到嘴型是「彼恰曼海勒台」 。=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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