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聲還在繼續,越來越悽厲,越來越尖銳。
「小鬼應婉,向五骨天君問路。」
「小鬼應婉,向五骨天君問路。」
「小鬼………」
——「功德幾何?」
忽然,一道異常陰冷的聲音冷不丁響起在房間內。
應婉渾身一震,當即扣首道:「已殺修士九百九十九人。」
——「以何問路?」
「以活人問路。」
黑影中猝然伸出一隻森森鬼手,扣住徐賜安的腳腕,將昏迷過去的他一寸寸拖入鬼域。
宮忱瞳孔劇縮,抓住徐賜安的胳膊,將額頭抵在徐賜安的額頭上。
「師兄,師兄。」
他焦急地在徐賜安識海里喊。
徐賜安唇色蒼白,毫無反應。
「事急從權……冒犯了。」宮忱一手捧著徐賜安的半邊臉,一臂撐地,仰頭輕輕吻住了徐賜安。
四片冰涼的唇瓣相觸。宮忱的心裡泛起一陣陣苦澀。
是柔軟的,卻不能淪陷,是朝思暮想的,卻要拼命克制。
陰氣從他的身體裡飛快地渡入徐賜安體內。
一個被鎖住靈力的活人進入鬼界太危險了。宮忱別無他法,至少要讓徐賜安身上有死人的陰氣。
「別出事。」
宮忱手指從徐賜安的臉上滑落,鬆開嘴唇,重新與他額頭相抵,「我被次鬼附身,多半會跟它一起經歷輪迴路才能進入鬼界。」
「你到了之後,等我來找你,最多三日,千萬別出事,徐賜安。」
「那個,宮先生,是我。」
識海里響起一道乾巴巴的聲音:「雖然青瑕很高興看到你的靈識還在,但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我會保護好徐公子,你放心 。」
宮忱怔了一怔,反應過來,鄭而重之地道:「保護好他,也要保護好你自己。」
話音剛落。
他也被一隻鬼手拖入黑影之中。
……
所謂輪迴路,是死人才能走的。
心平氣和地走過了,就能忘卻前塵,了無牽掛,前往地府安心投胎。
而走不過的,諸如生前有冤不能申,有怨不能解,有仇不能報,有情不能舍的,大都會在輪迴路里越陷越深,地府引路的陰差也撈你不出。
陷到底了,有一個深淵。
這個深淵就是鬼界。
……
宮忱是被吵醒的。
「我去你大爺的段瑄!你以為老娘喜歡你嗎?我喜歡你奶奶個腿——」
「啊啊啊啊——」
「氣——死——我——了——」
深山老林里,幾聲粗獷的吼聲傳到樹上,飛鳥驚走亂竄,什麼東西從樹上滾了下去。
宮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身體就滾到了一個女子身旁。
「什麼東西?!」女子驚了一跳,一雙杏眼瞪得老大,「野、野人?」
宮忱從她眼裡隱約看清自己——
一個渾身灰撲撲的,又瘦又小,蓬頭垢面的小野人。
宮忱緩了兩秒,反應過來。
這裡是應春來的輪迴路。
眼前女子比女鬼好認,是應婉。
而自己附身的這個小野人,應該就是應春來。
小野人警惕地看了女子一眼,伸了只手,聲音很清脆:「來。」
「來什麼來?你哪來的,剛才是不是偷聽我講話了?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說出去……」
應婉惡狠狠地,剛說到一半,忽然捂著腦袋痛叫起來,「白頭鷹?!這又是哪來的?」
那白頭鷹嘯鳴一聲,在應婉的頭髮上踏了一下,迅疾而過,兩隻利爪猛地撲向小野人。
小野人一跳,單手利落抓住老鷹的脛骨,被帶著飛上天空。
應婉邊追邊喊:「你別跑!」
下一秒,砰——
樹葉簌簌,飛鳥驚竄,應婉一頭撞在樹上,忍無可忍大吼:
「這又他媽是哪來的樹!!!!」
「哈。」小野人光著兩隻髒兮兮的小腳,在空中晃了兩下,像是在笑。
下一秒,小野人就笑不出來了。
應婉拔出腰間佩劍,頂著額頭的一個大包,氣勢洶洶御劍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