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輕聲說。
倏然,方顯山背上一陣灼熱,他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當即從身後撕下一張借靈符母符。
這是什麼時候……
莫非……是他背這崽子來的路上…
方顯山將那靈符撕碎,但無濟於事,靈力已經被「借」走了,平安符吸足靈力,青光大盛。
強大威壓令方顯山渾身一顫,他意識到自己被指定為了攻擊對象。
「狗崽子,」遂惱羞成怒,掐住宮忱的脖子將人提起來,「你早就懷疑我了?!趕緊讓它停下,不然我現在就要你的命。」
「………哈,哈哈。」
明明氣都喘不上來,宮忱卻逐漸揚起嘴角,開始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懷疑談不上,他只是覺得,方顯山和爹娘的關係並沒有好到能夠毫不猶豫以命相救的程度。
本想再請幾位道長一同前來,自己卻太沒用,一個也沒求來。
留著一個心眼,不過是怕方顯山丟下他逃跑,但誰知,方顯山這個畜牲……
宮忱滿臉血污,嘴唇因難以呼吸而變成了青紫色,一雙眼睛卻如同準備殊死一搏的野獸般,又黑又凶。
「……你別忘了……我身上也有……段家的血……」
「方顯山……哈,哈哈……你就不怕……我詛咒你嗎?」
方顯山被他盯得心裡陡然生出幾分寒意,鬆手之後才反應過來。
什麼??
他竟被一個四歲的孩子唬住了?
「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方顯山咬牙切齒,狠狠踹了宮忱一腳,「你爹娘都被我弄死了,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也敢威脅我?」
「哈哈哈哈哈哈,」宮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借撕心裂肺的大笑掩蓋心中的痛苦和悲涼。
「你看,天上。」
方顯山僵硬地仰起頭。
下一秒,密密麻麻的青光鋪天蓋地地罩下來,雪白的劍刃將方顯山臉上醜陋的驚懼映得清晰無比。
宮忱艱難地扶著牆站起來,一步一跛往外走。他聽娘說過,那劍陣里的劍光有自主意識,傷不到自己。
只是,方顯山未必會死在這劍陣中,他得趕緊離開這裡,只要活著,他就有機會報仇。
不止是方顯山。
還有那個真正的儈子手……
只要,活著。
活著,走出這個巷道。
眼見一條熙熙攘攘的街道就在前方,他張開嘴,準備求救——
一隻冰涼的手悄無聲息地從身後捂住了他的嘴。
蒼白的肌膚,鮮紅的烙紋,黑氣繚繞的手臂。
「唔,唔!!」
宮忱眼睛睜大,心跳停了一拍。
「是不是覺得就差一點?」
耳後傳來輕輕涼涼的一聲笑,「是不是覺得很可惜?」
聽到這個聲音,宮忱渾身發抖,一半是懼,一半是怒,它怎麼可以……用爹爹的聲音。
「不是的。」
它說:「我一直在看著你。從一開始,你就沒有任何逃跑的機會。」
宮忱絕望地閉上了眼。
「這麼多年,只有你能看見我。這太奇怪了,可是,感覺並不壞。」
它一邊將宮忱往回拖,一邊自言自語道,「除了你以外,其他人在被我殺死前,什麼都不知道就死去了。」
「沒有恐懼,更沒有掙扎,久而久之,我只剩下進食的飽腹感,連殺的是不是人都不確定了。」
「以至於我差點就忘了,捕獵,原本是多麼優雅愜意的一件事。」
咔擦一聲,它捏碎宮忱的喉嚨,然後鬆開手,站在宮忱的面前。
——以宮晉之的容貌和聲音。
「宮晉之」低頭,眼睜睜看著疼到面色扭曲卻發不出聲音的「兒子」,臉上終於露出愉悅的笑容:「所以,」
「我打算用這副身體殺了你,表情再生動些吧,好孩子。」
噗嗞——!
「宮晉之」將手刺入宮忱的胸膛。
他的手掌緩緩地撫摸著胸膛里這顆年幼的、跳動的心臟。
「!!!!!!!!」
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嗚嗚痛到想在地上打滾想尖叫出來想喊救命想馬上死掉……
「是不是很想立刻死掉?」
「宮晉之」一眼看出他的想法,彎著眼睛,另一隻乾淨的手指一勾,宮家門頭上的那兩隻燈籠便浮至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