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有點猶豫:「髒。」
徐賜安愣了一下:「是挺髒。」
他當然介意,於是捏了個訣,男孩手上的灰塵和血漬瞬間消失。
男孩眼睛一亮, 迅速坐起來:「哥哥,這是什麼法術?」
「淨身術。」
「我可以學嗎?」
「誰都可以學。」徐賜安把他的手翻了個面,說道, 「別讓我教就行。」
仔細一看,這人的手上果然有一道清晰的深黑色犬齒印。
真有狗?
徐賜安四下望了望, 這才在後方不遠處看到一條累趴在地的大黃狗。
——左半個腦袋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削掉,眼、耳、嘴都只剩下一半,豁口巨大,結了暗紅色的血痂。
是個死物。但是在動。
這還是徐賜安第一次見到除人以外的魂魄, 而且死得這麼慘,不得不說,難免會有點……
這時, 後背冷不丁被戳了一下。
「哥哥,」男孩問,「你怕不怕?」
徐賜安握劍的手一抖,聲音是很平穩的,面不改色道:「不怕。」
男孩眼巴巴地看著他:「那你可不可以幫忙過去看看,這條大黃狗的尾巴上,有沒有一個梅花狀的胎記?」
「…………」徐賜安木著臉說,「我為什麼要幫你?」
衣袖被輕輕拽了拽。
「哥哥,幫幫忙嘛,有一位老奶奶丟了狗,要是天黑之前還找不到,她就太可憐了。」
徐賜安深吸了口氣:「撒手。」
又被拽了拽。
嘩。
徐賜安反手就拖起他走:「那我們就一起過去看吧。」
「可是我怕啊,我可怕了,」男孩想鬆手已經來不及了,乾巴巴道,「不知道為什麼,它總想咬我………」
「嗚——汪!!」
這時,大黃狗沖他暴躁齜牙,正是血肉掉渣的半個腦袋對準兩人。
「啊呀。」男孩立馬閃身躲在徐賜安身後,告狀道,「哥哥你看。」
徐賜安:「…………」
他不是很想看。
「汪!」
「閉嘴。」徐賜安道。
「汪汪!!」
「看在你聽不懂人話的份上,再給你一次機會。」
「汪汪汪!!!」
「………」
刺啦。
徐賜安面無表情直接拔劍。
下一秒,鏗鏗鏘鏘五聲連響。
大黃狗「嗚」的一聲被五道劍氣釘在牆上,不過劍氣都是剛好緊挨著它的身體,沒有刺傷它。
男孩看得目瞪口呆。
徐賜安哼了一聲,拖著他過去看尾巴上有沒有胎記。
徐賜安先匆匆瞥了一眼,指著一個圓斑道:「是這個嗎?」
「不是,」男孩說,「那是我之前在摸它尾巴時,不小心揪了撮毛下來,可能就……啊,梅花胎記,找到了!」
說著,他手裡又不小心多了一撮狗毛。
「汪!!!」
大黃狗忍無可忍,怒吼著掙脫束縛,四肢直奔而下。
男孩嘻嘻一笑,撒腿就跑:「好人哥哥,我先走了,明天再來謝謝你!」
「快點吧大黃,要天黑了,我帶你去找親人。」
「啊啊啊,別咬我啦!」
「………」
天色微暗,一人一狗的身影漸漸遠去,聲音也越來越小。
這一片新宅里住的全是外鄉人,正月里幾乎都在老家和親人團圓,所以男孩一走,四周就格外的安靜。
徐賜安看了片刻,收劍回屋,打算趁天黑前再看一會書。
黃昏,夕陽西沉。
男孩竟是跑到一處冷寂的荒地。
「奶奶!」他似乎有些焦急,氣都沒喘勻就喊,「你還在嗎,奶奶!」
大黃不知察覺到了什麼,竟也不再追他,頭部仰起,後腿彎曲,靜靜坐在一處石碑面前。
過了一會,一隻蒼老褶皺的手出現在它的腦袋上,輕輕地摸了摸。
見狀,男孩鬆了口氣,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阿黃,是你嗎?」沙啞的聲音緩慢地響起,石碑後逐漸走出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