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賜安面無表情地想。
之所以面無表情,是因為他渾身都動不了,甚至連嘴巴都沒法張開。
這時,樹林裡傳來一陣悉索聲。
徐賜安眼珠子轉過去,只見一個人抱著一堆果子,快步走來。
「師兄,你醒得正好。」
宮忱蹲下來,把懷裡的果子遞過來,「吃點東西吧,都洗過了。」
徐賜安看見他髮絲凌亂,左邊的眼尾很紅,有一道狹長的劃痕。
像是樹枝掛的。
「你動不了嗎?」宮忱見徐賜安沒有反應,意識到什麼,臉色微白。
「對不起。」
他低著頭,嘴角壓得緊緊的:「都怪我,我不該一時興起要來天泠山的,是我害了師兄。」
徐賜安注意到他微微顫抖的肩,但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將目光移開。
早知道,出發前的那個時候就該摸一下宮忱的腦袋的。
現在好了,想摸也摸不了。
啊,煩。
正苦惱著,徐賜安忽然感覺到嘴唇被人輕輕摁住了。
「?」
「師兄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你,直到平安離開這裡。」
說著,宮忱一隻手用拇指動作很輕地掰開了徐賜安的下唇。
另一隻手則握著一個大紅李子,用靈力搗爛,小心翼翼地讓透明的汁水順著徐賜安的舌尖緩緩淌進去。
徐賜安:「…………」
你、大、爺、的、超、級、酸。
牙酸,舌頭酸,喉嚨也酸。
酸得想死。
連牙齒都痛苦地戰慄了一下。
宮忱眼睛微微一亮:「喜歡嗎?」
「那再來一個,好不好?」
好你個頭!
徐賜安用殺人般的目光看他。
「呃,看來不喜歡啊。」
宮忱訥訥地收回手,又有點鬱悶地盯著剩下的半個李子:「不應該啊,都紅透了,應該很甜才是……」
說著,他很自然地貼著剛才餵徐賜安的那個地方,吮了一口汁水。
咕咚。
徐賜安驚愕地看著他。
當即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
宮忱「啊」地叫了一聲,酸得五官皺成一團,瞬間把李子遠遠一扔,驚恐地看向徐賜安,乾笑幾下。
「確實不、不太好吃啊。」
「那個,師兄,你現在應該不會想殺了我吧?」
正有此意。
徐賜安極其冷酷地眨了下眼。
「好吧,」宮忱終於成功接收到了他的想法,配合地在自己脖子上劃了下,苦兮兮道:
「出去後,我會躺好受死的。」
徐賜安:「…………」
之後再餵的時候都是宮忱先嘗過味道,確認是甜的才給徐賜安。
當然,他都是掰著嘗,並沒有像剛才那樣直接咬上去。
儘管如此,徐賜安仍覺得彆扭。
可意外的是,吃了那李子後他身體的力氣竟然恢復了點,便只好妥協,宮忱餵什麼便吃什麼了。
「再來一點嗎?」
「這個很甜,真的。」
宮忱替他擦了擦嘴角,眼神在這附近停留片刻,又若無其事地挪開。
「要是師兄不想吃了,就快速眨兩下眼,免得一會撐了。」
這蹬鼻子上臉的傢伙。
往哪裡看呢?
徐賜安雖然還想吃些恢復體力,但實在受不了被宮忱這麼看著,就飛快地眨了兩下眼睛。
宮忱噗地笑了出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笑的。」
他扶著徐賜安,格外小心地把人放到自己背上,抱著他兩條腿起身的時候沒忍住,又低低笑了聲:
「剛才忽然覺得,師兄好乖。」
第29章
宮忱把徐賜安背了起來。
兩人一下子靠得極近。
近到徐賜安可以清晰感受到, 一個人在十八歲與十二歲之間的差距。
六年,原來可以讓一個被人攥住脖頸任人宰割的少年,倏地長得這麼高, 肩背變得這麼寬闊、結實。
或者時間再久遠一點。
在少年還只是個小不點, 總是哥哥哥哥地叫他時,他怎麼也沒想過, 有一天會被這個傢伙給背起來。
宮忱笑起來時, 嗓音在顫,身體跟著聳動,讓徐賜安很難分清,這一刻,忽然撞擊胸膛的, 是宮忱的後背還是自己的心臟。
「不過,師兄安靜的樣子雖好,」
為防止徐賜安滑下去, 宮忱把腦袋壓得低了些,輕聲說道:「我還是更希望你快點好起來,就算是那之後沖我發一頓脾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