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你是李氏的後人吧。」
男人悠悠地直起身,用袖子一點點把羅羅臉上的涕淚擦拭乾淨,
「你們李氏幾百年前有一位了不得的先祖,他結親時,對方以整座天泠山作為聘禮。我們天泠山山神一脈有記憶傳承,他的後人,我是不會認錯的。」
「以前只在書上聽過,沒想到真的有人能做到以山為聘。」
宮忱驚嘆道,「也不知道師兄的先祖是怎樣的一位絕色佳人。」
那可不是什麼佳人。
徐賜安在心裡無聲駁斥。
而是一位……男子。
身為男人的先祖,卻心甘情願嫁給了另一位男人的故事,徐賜安幼時聽李南鳶提起過。
當時只覺得荒謬無稽。
如今再聽,心境卻完全不同了。
徐賜安不禁輕嘆一聲,目光落在天泠山主垂落的一隻手上,生硬地將話題轉移過去:
「前輩,如今不是談論這些的時候,你好像受傷了。」
「爹爹受傷了吱?!」
一聽這話,羅羅兩條短腿趕緊倒掛在天泠山主的肩膀上,腦袋鑽到他的衣服裡面,捧起他被毒針扎穿後黑紫交加的手掌。
「嗚嗚,爹爹怎麼不早說!」羅羅心疼壞了,垂下腦袋就要湊近傷口。
「羅羅,這個不行。」
天泠山主拎著羅羅的腿舉起來,無奈道:「不能吃,你會肚子痛的。」
「痛痛就揉揉,不能讓爹爹痛!」
羅羅舔不到傷口,就撅著嘴,呸呸呸地朝那吐口水。
本以為是髮小脾氣,但誰知,被它吐到的地方,那可怕的黑紫色竟然消退些許。
它的唾液竟能解毒?
徐賜安眉頭一挑。
而宮忱亦盯著羅羅,神情怔忡,手指微微攥緊。
難道……
那傳說中的靈藥,就是……
還沒等那個答案在兩人的腦海中成形,就聽一道突兀的笑聲從頭頂的夜色中傳來。
「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沒想到,天泠山主藏了這麼多年的藥,竟然是一個活物。」
此話一出,三人都瞬間將目光投向夜空。
只見一名男子立在樹頂,白色面具映著清冷月光,面具下的聲音似笑非笑:「難怪要精心打造這樣一個幻境出來,原來不是藏藥——」
「而是養藥。」
天泠山主臉色瞬變,把羅羅從身上扒下來:「麻煩你們兩位帶著羅羅走,這裡我來……」
「今晚誰都可以走。」
男子打斷他,指尖一遞,一道細如髮絲的寒光飛出,隨聲令下,「除了那個小傢伙。」
剎那間,十幾道無聲蟄伏在隱蔽處的黑影紛紛閃出。
宮忱剛接過羅羅,瞳孔捕捉到一道寒光,側身堪堪躲過,卻因重心不穩往後跌坐在地。
嗡——
銀白利器刺入面前的土地,只是發出微不足道的悶響。
宮忱的小腿卻不自覺打起了顫。
是針。
他懷裡的羅羅則嘴唇黑紫,捂著肚子痛得嗷嗷打滾——
它在被天泠山主扔給宮忱之前,偷偷把天泠山主傷口的毒全吸走了。
「疼啊,好疼啊,嗚嗚嗚嗚!」
「羅羅!都讓你不要亂吃了!」天泠山主既生氣又心疼,把怒火都發泄給了迎面而來的黑衣人。
整片紫藤花林追隨山主意志,陷入狂暴,漫天亂舞的樹藤毫不客氣地攻擊著每一個黑衣人。
「宮忱,不要慌。」
徐賜安一把將宮忱和羅羅從地上拽起來,聲音冷靜低沉,蘊含著令人信服的力量,
「要麼走,要麼打,你選。」
宮忱深吸了一口氣,不再去看那枚銀針,咬緊牙關:「打。」
「好,」徐賜安乾脆利落道,「我來打,你躲我後面。」
宮忱:「啊?」
話落,頭頂剎那間亮如白晝。
這竟然是一柄巨大的幻劍浮現在空中!並且以極快的速度凝實,劍刃雪亮鋒利,只聽徐賜安一個「斬」字鏗然落地——
此時,在花林狂舞時一躍而下的白面男子偏頭看去,長劍迎面砍來!
宮忱怎麼也沒想到,徐賜安說打就算了,打的第一個就是對面頭目!
「不愧是師兄。」
宮忱喉結一滾:「好霸氣。」
白面男子的身體在墜落中避無可避,暗罵一聲「神經」,急急分出一道分身,方得以逃脫,在地上滾了一滾,捂著面具悶咳起來。
「大人——!」
「我沒事,咳咳,他那一劍,基本耗空了靈力,而天泠山主雖然已經解了毒,但現在的狀態也只有之前的一半,剩下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