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師兄是想乾脆打斷我的腿了。」宮忱調侃道。
「宮忱,」徐賜安終於忍不住怒喝一聲,微微往後偏頭,「你瘋了?」
宮忱抬了抬下巴,順勢親了親徐賜安的眼睛:「猜對了。」
他脖頸上掛著的水珠跟著聲腔震顫,滾落,有的滴在徐賜安的臉上,有的淌進徐賜安的領口。
徐賜安不知看到什麼,心臟猛地一驚,卻又隱忍地閉上眼睛。
「你為什麼不逃,」他沉聲道,「你以為你說的那些,我不敢做嗎?」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宮忱輕輕說,「只是當時,比起永遠不能逃跑,我更害怕看著你淋雨。」
「我一個人淋就夠了。」
「可師兄說得對,僅僅憑我現在的境況,我阻止不了師兄,但我至少可以給你買一把傘——我是這麼想的。」
「徐賜安,」宮忱輕輕一頓,「跟我一起去鄴城吧,但我求你,別像在鬼界那樣為我以身犯險。」
「如果我改變不了你的想法,至少我應該告訴你,我有多麼珍視你。」
徐賜安足足五秒沒有說話。
直到宮忱的吻從眼角落到了他的鼻尖。
「我再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徐賜安側開臉,怔然躲開這個吻,「你到底,跑不跑……」
「不跑,再問多少次,我也不跑了。」宮忱用力咬了一口他的臉頰,啞聲道,「我很好奇,師兄的嘴是不是跟說的話一樣硬。」
「可以,讓我嘗嘗滋味嗎?」
徐賜安赫然睜開眼睛,呼吸一片凌亂:「夠了。」
宮忱便乖乖地收手。
只不過全黑的瞳孔仍詭譎地盯著徐賜安,似乎要將他拆吞入腹。
徐賜安從他的桎梏中脫身而出,深吸了口氣,取走宮忱身上從剛貼上來起,就微微顫動的玉佩。
玉佩光澤黯淡,顯然是被宮忱臨時封靈了。
它方才一直嗡動,肯定是在提醒徐賜安什麼。
可即便徐賜安知道宮忱此時此刻的古怪,卻還是放之任之了。
他怕錯過這次機會,宮忱很難再跟他說出真心話。
真正讓他決定抽身而出的,是周遭異變的景象。
烏雲蔽日的天空,不知從何時開始,逐漸聚集了一大群孤魂野鬼。
仔細看,它們的脖子上都栓著一條細細的銀色鎖鏈,深嵌在魂魄里,隨著掙扎的動作若隱若現。
所有銀鏈匯聚在一端,一圈又一圈纏繞在一條纖細的胳膊上。
鬼魂的正下方,一名黑髮女子立在屋檐之上,面色沉靜地晃動著手臂上的鎖鏈,不斷地招徠更多的鬼魂。
看她的架勢,要麼是準備一舉消滅這一條街上的全部鬼魂。
要麼,是在尋找某一隻鬼。
錚——
錚錚——
「你們兩個,」徐賜安指尖抹過玉佩,「還有意識嗎?」
「徐公子,你放心,」青瑕的聲音傳了過來,「宮先生及時封了玉佩,我們在裡面基本不受影響。」
「對,對,身體倒是不受影響,就是我心裡不太舒服。」應婉早就憋不住了,陰陽怪氣道,「看了不該看的,聽了不該聽的,哪哪都不舒服。」
徐賜安不知想起什麼場景,冷淡道:「應婉,把你的心思收好。」
應婉愣了一下,乍然結巴起來:「徐師兄,你、你都知道了?」
徐賜安「嗯」了聲,他沒張嘴,而是單獨傳音給了應婉。
「我知道你喜歡宮忱,但他已經是我的了,你趁早斷了念頭吧。」
應婉:「?」
她仿佛受了什麼凌辱一般,失聲尖叫起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青瑕煩道:「吵死了。」
應婉恨恨地閉了嘴。
徐賜安轉頭看向宮忱,問道:「那他呢?」
「索魂鏈只針對魂魄,宮先生肉身尚在,按理說不會受影響才是。」
青瑕連忙換了一副憂心忡忡的語氣:「不過現在看來,還是有一定影響的,我也說不好是哪方面,總之,您別太把宮先生當正常人看。」
「青瑕,你為什麼要說我壞話。」
宮忱黑沉沉的雙目瞥了一眼玉佩,他抱著徐賜安:「我很正常,我對師兄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心話。」
「可是……你以前跟我說,真心話都要藏起來的。」
「那是以前的我有病。」
青瑕乾巴巴道:「好的,好吧。」
宮忱:「哼。」
徐賜安沒用力地把他的頭往外推,正常就怪了,平時宮忱要有這般的死皮賴臉,兩人早就滾床上去了。
推不動,徐賜安索性不推了,低聲道:「鬆手,我要出去。」
「師兄,」宮忱窩在他的懷裡,「嵐城的事,秦家會管的,我們就不要多管閒事了好不好,就待在這裡,沒人會發現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