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上是很正常,」段欽頓了頓,拿出第三份賀禮,表情複雜,「但是他給你準備了生辰禮就很不正常了。」
柯歲不解:「有什麼奇怪的,他們不是師兄弟嗎?」
「你懂個屁,」段欽翻了個白眼,「他倆的關係,就跟我和段瑄差不多。就,呃,多少年前來著,他被他的好師兄繞著天泠山追殺了八圈呢。」
「六年前。」宮忱說。
「這麼大仇?」柯歲倒吸了一口涼氣,「那你最近可得小心點,聽說他上次出關就大乘境了。」
「我也突破大乘境了。」宮忱說。
「什麼?!!!」
這話把段欽和柯歲都嚇了一大跳,段欽激動地去抓宮忱的肩膀,連手中的那份賀禮掉在地上都顧不上了, 「什麼時候的事?!!」
「上個月吧。」宮忱蹲下,把摔開的賀禮撿了起來,目光瞥見盒子裡面的東西,愣了一下。
是一柄短刀。
寒光凜凜,映著他的眉眼。
刀刃底端,刻著他的名字。
本來送刀啊劍啊都是修士之間的常有之事,但如果是兩個關係不好的人,送利器意味著什麼就難說了。
段欽也看見了,罵了一聲:「我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那你還收下?」柯歲也罵,「你也不安好心。」
「我哪知道他送的是什麼?」
「誰知道你來之前看沒看過,我看你八成是想給你哥添堵。」
「你放屁!」
「行了。」宮忱聲音很平靜,卻也很有力量,並不像過去一樣同他們玩笑,將刀收好,摩挲著刀盒,「你幫我還給他。」
「你、你還要還給他?就不能扔了嗎?」段欽簡直不能理解。
宮忱站了起來,把刀盒遞給段欽,重複道:「還給他。」
「讓他以後也不要再送了。」
「我不會收的。」
那之後沒多久,雲青碑就忽然裂了,鄴城首當其衝,其次便是嵐城。
因此那時,那柄刀段欽究竟有沒有還回去,又有沒人被人扔掉,宮忱已經沒有心力再去後悔了。
誰也不會想到,最後它還是回到了宮忱的手中。此時此刻,就安靜地躺在宮忱懷裡。
被人捅進脖頸後殘留在刀身上的血跡已經被洗淨,曾經刻在上面的「宮忱」被歲月侵蝕得只剩下一個「冘」字。
儘管如此,宮忱還是在看見它後很快回想起了,那原本是徐賜安送他的生辰賀禮。
曾經見過的短刀,哪怕只有一眼,宮忱也是能記得的。
可如今躺在玉盒底部的金紅髮冠,就像曾經在門口連臉都沒有露就逃走的那個人一樣。
明明那麼珍貴。
卻沒有被宮忱看進眼裡過。
也不知道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在盒子裡埋了三年半的。
第41章
「師兄, 你說要帶我來的地方,其實就是這裡嗎?」宮忱指尖摩挲著盒底的刻字,原先冰涼的地方, 不知為何, 隱隱變得灼熱起來。
「嗯,是這。」
徐賜安沒有說的是, 其實來嵐城第一天, 他就打算帶宮忱來懷瑾樓,可最後又不願被宮忱知道這是他以前就定做好的發冠,於是便把宮忱放在客棧,自己一個人來了。
現在不一樣了。
宮忱知道也沒關係。
宮忱抬眼看向徐賜安:「三年前,有一個人在我府前駐足, 我一出門,他卻走了,那個人, 是你吧。」
徐賜安怔然:「你知道?」
如此一問便是承認了。宮忱眸底浮現一片溫柔:「段欽那日正好在我府上,他告訴我,他替我教訓完那群商賈后, 遇上了一個比他高階的修士,那修士手段狠毒, 若非一直有人暗中相助,段欽不會只受那麼點傷。」
「那一年幫我的人不少,可不留名的人就那麼幾個,我有想過救段欽的人會不會是你, 卻也只是想想。」
「開門的那個瞬間,我都覺得自己是瘋了,怎麼連臉都沒看清就以為是你。」
「我不知道……真的是你。」宮忱壓著聲音里的啞, 沖徐賜安說,「謝謝你,師兄。」
徐賜安沉默了一會,問:「謝我什麼?救了段欽嗎?」
「不只,」宮忱搖了搖頭,「我還要謝謝你送我的……」
他聲音戛然,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湊到徐賜安眼前,輕聲道,「這算是定情信物嗎,師兄?」
「算!!!」
旁邊的寶珠和明珠顯然在偷聽了,激動地抱在一起。
徐賜安愣了一下,他可能沒辦法說出這個字,但他對宮忱說:「如果你喜歡的話。」
宮忱看著他,堂內明亮的燭光在他眼裡閃爍,像是秋日晚風拂過的金色樹林,在沖徐賜安搖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