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里藏著一個季節。」
「春天?」崔彥脫口而出。
「不是。」
「……夏天?」
「也不是。」
崔彥陷入了沉默。
「你怎麼不問了?」她問。
「只要不是冬天就好。」崔彥道。
「為什麼?」
「我最討厭冬天了。」
崔彥低著頭,有點兒冷漠地告訴她。
。
「奚成雪。」
地牢里,四肢被鐵鏈拴住的奚何隱約聽見一道沙啞的聲音,緩緩地睜開了被鮮血糊住了的眼皮。
遲秋滿臉心疼地站在他的面前。
……遲秋?
我……能聽見了?
奚何瞳孔微微收縮,張了張嘴唇,還是無法發出聲音。
遲秋的旁邊還站著一個人。
夢中的那道身影仿佛放大了無數倍,逐漸和那人的身影重合,但除了低頭說話時冷漠的眼睛,其他哪個地方都和從前那個小少爺不像了。
「遲秋,」崔彥道,「告訴他。」
「你明知他什麼都聽不見,為何還要……」
「告訴他。」崔彥冷冷地重複。
遲秋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
「奚成雪,我要和崔子明成親了。」
第47章
次日。
遲秋提前一刻來雅懷樓赴約。
相比昨日, 她的風寒更加嚴重,披著厚實的狐裘也覺得有些冷。
坐在二層雅間,身體繃得很緊, 眼睛微腫, 眸底卻清明一片,靜候著大祭司的到來。
她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麼。
宮忱出事後, 守碑人如一盤散沙, 加上平日裡做任務時得罪的勢力不少,沒有宮忱護著,時不時就要被人踩上兩腳。她雖是副首領,能力卻在陣法結界上,不在修為, 總歸不夠有威懾力。
短短八日,守碑人散了一半。
儘管各大家族已經派人緊急填補這個缺口,一旦鬼界有大動作, 沒有主心骨的守碑人還是難成氣候,這也是燧光閣急著尋找下一任首領的原因。
在這個節骨眼上,大祭司找上她, 很可能是想提點她一二,那麼她也該趁此機會, 抓住大祭司這座唯一的靠山。
如果大祭司讓她靠,無論吩咐她做什麼,她都願意全力以赴。
如果不行,她便……嫁給崔彥, 懲惡台不比大祭司,但總歸紮根多年,威望不容小覷。這樣既能從崔彥那裡保住奚何, 也能藉機穩一穩守碑人的眾心。
無論如何,她要護好奚何,也要守住宮忱留下來的事業。
遲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不要緊張,我可以做到。
……來了。
一陣很輕的腳步聲響起在門口。
「大祭司。」遲秋立馬起身相迎,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
「副首領,」來人戴著面具,沖遲秋微一點頭,示意她先坐下,「不必緊張,我只是代大祭司前來講幾句話。」
是前來傳話的使者。
不是大祭司。
遲秋心裡落空了一截,但很快打起精神,坐了下來:「您請說。」
「副首領,最近很辛苦吧。」
遲秋一愣,搖了搖頭:「首……前首領離開前,把守碑人管得很好,大家都清楚自己的職責是什麼,即便他不在了也一樣。」
使者淡淡道:「你不用說得這麼好聽,如今守碑人四分五裂已是事實,他一死就爆發了這麼大的內部矛盾,可見他在時也只不過是表面的和諧。」
「跟前首領沒關係,是我的原因,」遲秋用力地攥了一下手,「他們不認我這個副首領。」
「你知道他們為什麼不認你嗎?」
「我修為太低。」
「倘若所有人都能認同修為最高者所言,又怎麼會出現分歧,」使者笑了笑,「可見能當首領的,不一定是打架最厲害的。」
遲秋不禁反駁:「可歷屆首領都是修為比出來的。」
「所以首領之外,還必須要有副首領,你不應該妄自菲薄。」
「我明白。」遲秋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攥緊了手,「我從前的確以為,作為副首領,我能做到的事情也有很多。可前首領落獄那天……我什麼辦法都用了,還是救不了他。」
「我從來沒有自暴自棄過,如今願意留下來的那些人,是我一個一個找回來的,我做了我能做的所有——」
她忽的鬆開手,眼睫微垂:
「但也就到這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感覺對面的人似乎在看著她的眼睛。
遲秋避開他的目光:「所以請您直說,大祭司是對我有別的期盼,還是——想要換一個更加合適的副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