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兒不甘心地看著他。
「你在東門接應。」宮忱不著痕跡地交代完,轉身進了崔府。
一隻腳踏入門內的剎那,一股微弱的涼意直竄腳底,讓他的步伐在空中停滯了剎那,如同被什麼陰冷粘稠的東西纏住了四肢。
宮忱體內的幽藍火不受控制地興奮起來,蠢蠢欲動,幾乎要竄出體內,直奔某個方向而去——
崔宅的北面,隱藏著一股極其隱秘、令人悚然的鬼氣。
「不是普通的惡鬼。」
腦海里響起青瑕凝重的聲音,「我能感受到,它身上的罪孽已經快突破第六重了,非常危險。」
鬼物的修煉方式主要有兩種,一種是直接吸收陰氣,其實和人吸收靈氣提高修為是同樣的道理。
而另一種則是走捷徑,靠吞噬他人的陽氣轉化為自身的陰氣。如此所形成的陰氣,會受到罪孽的纏繞,罪孽越重的鬼越喪心病狂。
除鬼師行內赫赫有名的殺鬼榜,便是專門針對後者而制定的。
榜上前十都是有六重罪孽以上的鬼,它們的特徵,每一位高階除鬼師都要爛記於心。
但無一隻和崔宅里的這隻一致。
「別驚動它。」
宮忱捻了捻指尖,將一縷快要竄出的幽藍火摁回去,面不改色地踏進另一隻腳,「我今日不是來除鬼的。」
「地牢在東面,先救人。」
崔彥有本事害他,又在府中豢養著一隻六重惡鬼,幾乎可以肯定他背後有鬼界的人。
弄清楚那人是誰固然重要,可奚何還在崔彥手上,絕不能輕舉妄動。
去地牢的路上,遠遠看去丫鬟小廝竊竊私語,一見著客人,又低頭趕路,閉口不言。
他們手上端的是嫁衣鳳釵繡花鞋,都是些新嫁娘要用的物品,尺寸有大有小,不一而足,就好像是太過匆忙,連量體裁衣的時間都沒有,直接從店裡買下來似的。
更奇怪的是,仔細看那繡花鞋,即便是最小的尺寸也比正常女子的足部大上一些。
「這新娘子有點不一般吶,」應婉也發現了,嘖了聲,「姓崔的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能駕馭得了嗎?」
說到這裡,她戳了戳臉上的鬼眼,語重心長道:「春來,你記住,男人可不能找太虛的哦。」
「嘿。」應春來邪笑一聲。
青瑕捂耳朵:「……教點好的吧。」
宮忱沒說話,眉頭微微皺起,心裡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在和最後一名小廝擦肩而過時,一把捂住小廝的嘴拖進花叢中。
前面的人背後一涼,回頭看,空空如也,疑惑道:「人呢?」視線自然落到了旁邊知啦輕響的花叢。
「來了。」
很快,宮忱低應了一聲,借著花枝的掩映,悄無聲息地改變了面容,手中穩穩端著玉簪寶釵,走出花叢。
「剛乾啥去了。」
「看到那裡有隻耗子。」
「那也不能立馬撲過去啊,你以為自己是貓嗎。快走,本來時間就緊。」
「好。」
跟著進入地牢的那一刻,宮忱眼神迅速冷了下去,手指微微攥緊,果然,所謂的「新娘子」正是地牢里遍體鱗傷的奚何。
奚何在婢女的服侍下穿上了一件深紅喜袍,神情冷淡,身上沒有一絲靈力流出,腳上還拴著鐵鏈。
「這件瞧著太沉悶了,」喜娘說,「這裡還有兩套,公子要不要再試試?」
奚何搖頭,示意不用了。
他能聽得見了?宮忱心裡一驚。
「那您看看這些頭飾,有沒有喜歡的?」喜娘扶著他走了幾步,正要逐一介紹,奚何已垂著眼,隨意拿起一支金簪。
端盤的小廝眼皮一跳。
喜娘道:「公子,讓奴婢幫您戴上……啊!」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奚何即將玉簪抵上她的喉嚨時,小廝挺身而出,一把推開喜娘,金簪尖部牢牢貼在自己的頸側。
喜娘驚慌失措地後退幾步,沖奚何道:「公子,你、你別衝動。」
小廝在被挾持時撲騰了兩下,腳上踩到奚何的鎖鏈,嘎吱作響,身體打著哆嗦:「他早就掙脫了束縛,你們攔不住他的,快去叫人。」
有人低頭去看,那鐵鏈果然斷成了兩截!
「可是你怎麼辦?」
「別管我,他不敢殺人的……」
話音未落,小廝喉嚨被金簪狠狠劃破,鮮血狂涌而出。
倒地前,他瞪著眼,伸手往前夠,似乎想抓一個人。
其餘人尖叫著離開了。
砰。
地牢陷入詭異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