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用?」
「參加守碑人選拔。」
段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了,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你一個從小就因為怕鬼,半點除鬼術都不敢學的廢物,也配說自己要參加選拔?怕是連燧光閣的請帖都沒有吧。」
「你好好看看這是什麼。」
段欽從懷中扯出一張藍色方帖,漠然道,「我已經滴血報名了。」
段瑄一愣。
宮忱也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瞅了眼段欽手上的請貼。
竟然是真的。
這小子可以啊,上哪搞來的。
等下——
宮忱表情呆滯。
這不是師兄回家前留給自己的那張請帖嗎?是——師兄給他的仲秋節禮物啊。
靠?
段欽偷了?
滴血認主了?
家賊難防!
家賊難防!!!
宮忱覺得自己快要心梗了,只恨沒早點把段欽扔下馬車。
「不會是從哪偷來的吧。」段瑄一語中的,語氣疑惑,「不然我想不通燧光閣怎麼會給你發請帖。」
「隨你想,反正我要帶它走。」
「我為什麼要讓給你,你覺得自己還在段家嗎?」段瑄道,「就是在段家,你也不能如此猖狂了,段夫人和宮忱都死了,你以為自己還能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嗎?」
「段世安,你不配提我娘!」
段欽如同被觸及逆鱗一般,揮劍衝上前,怒道,「更別把她和那個狗東西放在一起。」
「哈,狗東西?」
段瑄用弓身擋住,眼中閃爍著詭異而愉悅的光芒,「段清明,你該不會,到現在還恨著他吧?」
「說什麼廢話,我恨不得將他剝皮抽骨,碎屍萬段。」
「哈哈哈,」段瑄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同他過了兩招後,在一旁捂著腹部,笑得渾身發顫,「不打了不打了,你真是……真是,哈哈哈哈。」
「好啊,那你就繼續恨著他吧,如果這能讓你好受一點。」段瑄收了弓,翹著唇角道,「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參加守碑人選拔,但你也算誤打誤撞,終於是做了件對的事。」
「你什麼意思?」段欽將劍抵上他的脖子,聲音陰沉,「說清楚。」
「還不明白嗎?」段瑄毫不在意近在咫尺的劍鋒,悠悠道,「十二那年定道,你一意孤行選了劍道,因為你覺得用劍很酷,比家族裡那些陰森森的除鬼之術要更拿得出手,配得上你的一身正氣。」
「可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身在除鬼世家,卻不習除鬼之術,為何從來沒有人逼迫過你?」
「你知道什麼,」段欽咬著牙道,「我選劍道的那日,險些被我爹活生生打死,這條路是我自己拿命換來的。」
「可也就那一日吧。」段瑄冷笑,「隔日家主就放過了你,不僅給你請了劍師,後來甚至還准你去紫骨天求學,你自己好好想想,那中間還發生了什麼事情?」
還發生了什麼事?
無非就是他被打得暈了過去,次日醒來後,娘親問他真的那麼想學劍嗎?他頂著一身的傷,卻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說是。
「非學不可?」
「非學不可。」
「那就學,」段夫眼底有光划過,輕輕地抱著他說,「娘來想辦法,別擔心,欽兒。」
「別擔心,啊。」
「………」
「肯定是我娘幫我求的情,」段欽眼神一暗,「從小到大,只要是我真正想做的事情,她都是最支持我的人。」
「是啊,段夫人向來如此,可你總是以為她太過公正,不會偏心於你,誤解她對我和對你一樣好。」
段瑄輕輕在他耳邊道:「你總是這樣愚蠢,真相明明那麼近,誰都知道,就只有你不知道。」
「到頭來,她死了你才發現。而有些人,到死了你都看不清。」
「你也只記得你娘親為你做了什麼,」段瑄眉帶譏誚地看著他,「你就一點兒也想不起宮忱做了什麼嗎?」
——
「宮忱怎麼沒來?」
少年段欽躺在床上,右邊胳膊纏滿了繃帶,費勁地用左手夾菜,半天都沒吃上一口,一生氣,將筷子摔在桌上,「往日我生病都會虛情假意地來看望一番,今日怎麼不來了?」
他隨手指了個侍女:「你快去把他叫來,讓他給我夾菜。」
「忱少爺他……」那侍女正要開口說話,被另一人攔住,笑著道,「少爺你忘了?他今日定道,正在院子裡挑師父呢。要不還是奴婢來給您夾菜吧?」
所謂定道,即指在元始境修滿三階之後、金丹境之前的這一階段,對一個人的根骨進行判定,從而確定適合他的修行道路。
人的根骨一般是十二左右成型,大多數人都是十二之後才觸及金丹境的門檻,故有「先定道,後結丹」的說法。
只有少數人修煉太快,在根骨沒定型時就結了金丹,只能「先結丹,後定道」,但這也會導致後續的道路不夠穩定,容易走火入魔。
當然,還有一類人,修煉太慢,雖然也是「先定道,後結丹」,但十二定道,也許二十還到不了金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