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恢復的。」李南鳶舀了一勺重新溫過的藥湯,餵到他嘴邊,「不要擔心,每天都會恢復一些。」
徐賜安「哦」了聲,氣色已經好了不少,說:「娘親,我自己來吧。」
李南鳶笑了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偷偷打翻掉一些。放心,不苦的,娘又放了很多糖。」
放了糖的藥,不是更難喝嗎?
看著李南鳶的笑臉,徐賜安終究把話連同藥一起咽了下去。
「是不是不苦了?」
眉毛古怪地翹了翹,被徐小公子迅速壓平,若無其事地回道:「嗯。」
李南鳶餵完了藥,心情肉眼可見地好了許多,笑吟吟的:「想必再過兩日,你就要變換到少年時期了,我已讓人用天心蠶定做了兩套能貼合身體變換的衣裳,明早送來,這樣就不必擔心衣服會突然不合身的問題了。」
徐賜安點了點頭,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舊衣,這麼多年過去,色澤依舊如新,袖口的紫金花瓣漂亮極了。
「那這件衣服,娘到時候繼續幫我收著可以嗎?」
李南鳶捏了捏自家兒子依依不捨的臉蛋,自然說好。
徐賜安有點兒不習慣,臉頰繃得緊緊的,但並沒有躲開。
「對了,娘親,」他若無其事地提起,我的符呢,是不是還沒修好?」
「修好了,」李南鳶好像也才想起來似的,一拍手掌,「但落在娘房間裡了。你要是不急,明日再拿給你?」
徐賜安微抿著唇:「不是很急。」
「那就明日再給你。時候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娘先回屋了。」
「……嗯。」
李南鳶數著,一步兩步三步……第五步就要拐出大門的時候,徐賜安叫住了她。
「等一下。」
「怎麼,還有什麼事兒?」
「那個,」徐賜安憋了一會兒,悶悶道,「我送送您吧。」
「用不著,我兩秒就能到。」
徐賜安終於忍不住道:「既然這麼快,為何非要明日才把符還給我,明明不耽誤……」
話還沒說完,就見李南鳶笑得發抖的後背。他明白過來什麼,立馬不吭聲了。
李南鳶哈哈大笑,從袖子裡把符掏了出來:「我不這麼說,怎麼會看到我兒這麼可愛的一面。放心,娘已經跟宮忱解釋了你變小的事,你倆之間應該沒誤會了,別再亂撕了啊……誒呀,別推娘嘛,娘自己會走。」
徐賜安一隻小手搶過符,另一隻手推她,把李南鳶搡了出去。
李南鳶還以為他有多生氣,結果這孩子把門關到只剩一條縫,輕輕飄出來一句:「娘親,晚安。」
李南鳶笑了笑:「晚安。」
她替他合上那道縫,在門外站了良久,方擦去了眼角的淚花。
——
徐賜安撲到了床上。
背後的傷口還有點紅腫,但不妨礙他心情好,滾了兩滾,最終趴在枕頭上面,嘴角掛著淺淺的笑容。
真好。
娘親抱我了。
若是真的就好了。但即便是夢,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夢。
他何必不安。
只是心中尚有一絲遺憾,怎麼偏偏忘了元宵那日的記憶。
又不能直接去問爹爹。
娘親說了,他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是瞞著爹爹的,所以暫時不要跟爹爹見面。
那唯一還記得那日的人,就剩你了,小哭包。
徐賜安低著腦袋,看著傳聲符。也不知娘親是如何做到的,上面竟然一點裂痕都沒有。
「就直接問嗎?」他有點兒猶豫。
畢竟,他只認識四歲的宮忱,又不認識二十五歲的宮忱。
要怎麼和這個宮忱相處呢?
因為突然被打斷了,邱歌沒有說出他和宮忱現在的關係,他也下意識地迴避這個問題。
徐賜安很了解自己,他不喜歡和人虛與委蛇,因而寧願自己一個人住,也不願讓不喜歡的人照顧自己。
如果有人能在他身邊待過一年,那他一定對這個人還算滿意。
更何況整整二十一年。
正愁怎麼開口,手中的傳聲符就譁然一亮,自己送上門來。
徐賜安眼睛微微一亮,等了兩秒,然後將靈力送了進去。
「師父,我方才忘了問,師兄小時候有什麼喜好嗎?」
白天聽到的聲音再次出現,只不過少了冷漠,多了幾分緊張。
徐賜安想了想,嘗試模仿李南鳶的聲音說:「你問這個幹什麼?」
其實他的擬聲學得不是很好,稍微認真聽就會發現不對,但宮忱完全沒注意到,苦笑道:
「我反省了下,白天我說話的語氣好像有點凶,萬一他生我氣,明日不想見我怎麼辦,我得提前準備一下。」
徐賜安一愣,說:「我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