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恐怕不行,」宮忱尬笑一聲,連連後退,「能不能換一個。」
那金鬼身上光芒大盛,宮忱心叫不好,轉身就躲,邊跑邊道:「不行,真的不行……」
「我是有夫之……啊!!」
他驚恐地叫了聲,偏偏這時幽藍火竟然在體內裝死,根本不出來幫他,臉頰上有什麼東西飛快碰了一下,還沒抬手去擦,就被拎著後脖頸,唰地往前衝去。
完、完了。
——
徐賜安的記憶停留在了十七歲,宮忱成為他師弟的那一天。
少年抱著一塊徐賜安隨手撿起的石頭,明明狼狽地坐在地上,卻笑得那麼燦爛:「謝謝師兄,我會好好珍惜的。」
徐賜安沒有說話。
「長得真俊吶,」旁人悄悄咽了咽口水,道,「這要是再長大點……」
俊嗎?
再長大點,又怎樣?
徐賜安壓下心中的一絲不悅,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到了自己的小手。
「………」
他眉頭輕蹙,怎麼記憶回來了大半,身體依舊是五歲的模樣。
不太習慣。
他坐起身,換衣,洗面,拂齒,束髮。很快,有僕人送上早食,低頭站在一邊:「公子,早安。」
「你為何戴著面具?」
「昨日被黃蜂蟄了臉,實在是腫得無法見人。公子要我摘下來嗎?」
「無妨,你戴著吧。」
徐賜安對這個人沒有印象,但不打算多問,反正即便現在不記得,過幾天便會想起了。
將被攥了一整晚的傳聲符展開,徐賜安坐在桌前,邊舀了勺羹湯,邊叫了聲:「宮忱。」
一片安靜。
昨晚沒回他的晚安,現在連早安也不說一聲了麼。
徐賜安眼眸微垂,正要將勺子送入嘴中,旁邊僕人提醒:「小心燙。」
「我知道。」徐賜安這才吹了吹,若無其事吃了起來。
送來的湯和點心都合他口味,除了桌中間的一盤餃子。
「這是誰做的?」他用筷子隔空點了點,聲音聽不出喜怒。
「公子可是不喜歡?」
「不是不喜歡。」徐賜安平靜地說,「是討厭。 」
「一會拿去處理了。」
這僕人似乎還不太能適應他的脾氣,過了好一會才說:「是。」
啪嗒。
徐賜安放下筷子。
「備車,我要出府一趟。」
「我和公子一起吧,夫人說公子現在情況特殊,不要單獨外出。」
僕人拿出早就備好的面具,溫和地說:「也請戴上這個,出去以後,我定會護公子周全。」
徐賜安自知靈力受限,在外或有不便,接過面具:「有勞,多備一輛馬車給你自己。」
「不在同一輛馬車,我未必能護好公子。」
徐賜安低頭戴上面具:「那便不坐馬車,御劍過去,你御雙劍。」
再一抬眼,僕人戴著與他相同的面具,只露出一雙漆沉的瞳孔,正專注地看著他。
「我只會御一柄劍,公子可否將就一下?」
「………行吧。」
共乘一劍總歸比共坐一輛馬車要容易忍受些。
虛劍飛快在身前凝實,僕人先行一步,站了上去。
徐賜安跟在其後,挑了個最遠的位置站著。
「公子,去哪?」
「去千層雪。」
這是鳳鳴城最有名的一家酒樓。
「好,」僕人扭過頭道,「一會可能會晃,公子要不要靠我近一點?」
徐賜安不知道御劍水平這麼爛的人是怎麼進的徐府,沉默了一會:「就先這樣。」
「好。」
話是這樣說,但其實腳下的劍一路上都很平穩,穿過徐府周圍的重重峰巒,許是雲霧遮了眼,徐賜安恍惚覺得這個背影有些眼熟。
他有些心驚地發現,自己是不是太容易就跟著這個人出來了。
劍在出山的時候急停了下。
徐賜安沒止住,往前趔趄一步,身前的人仿佛背後長了雙眼睛,幾乎是立刻轉身接住他。
下面是萬丈高空。
不遠處,全城最高的酒樓也不過是一個螞蟻大小的點。
徐賜安扶了下僕人的胳膊才站穩,終於忍不住開口:「你御劍是誰教的,他難道沒教過你,載人的時候不要突然停下嗎……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