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王輕輕吐了口氣,深灰的瞳孔里閃爍著探究的光芒:「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竟然能夠修補雲青碑。」
冷哼一聲,白王腳尖一點,承受著雲青碑帶來的威壓,不斷向紅芒靠近。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若隱若現。
在闕口中,那紅芒似乎是由一股灼熱的力量和血霧融合在一起而散發出的。
白王眉頭微皺,透過紅芒,隱約看見了——一個人的輪廓。
那應該是一名男子,披頭散髮,肩背挺拔如山嶽,盤坐其間巋然不動。
他赤。裸著血紅的上半身,仿佛被血水泡過一般,身上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甚至每一個毛孔,都在不斷滲出細細密密的的血珠,在那股灼熱力量的作用下,血珠化成霧,一點一點融入四周的闕口中。
是人?
他在用自己的身體修補雲青碑?
但這怎麼可能呢?
這、這……
白王心中大震,指間攥針,只要這人有任何的反應,他就會將其一針封喉。
可是沒有。
那個人坐在那,無知無覺,無聲無息,安靜得仿佛一具沒有靈魂的**。
白王壓住心頭震顫,以及一絲莫名其妙的恐懼,緩慢地,伸手,忍受著灼痛,一點一點,掀開了那人垂在額前的頭髮。
一張蒼白冷峻的臉逐漸露出。雙目和嘴唇都閉著——是死相。
看著那張臉的瞬間,一道驚雷在白王的腦中炸開,耳邊轟隆作響。
驚悚、憤怒、不可置信……混亂的情緒如大雨傾盆,向他潑來。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你!陰魂不散,簡直陰魂不散!賤人!!!你背叛我!!!」
他好像在罵眼前的屍體,又像是在透過屍體,罵另一個人。
白王捂著面具,像個瘋子一樣冷笑了起來,好一會,才緊緊地咬著牙關,伸出手去,正要掐住那個死人的脖子,恨不得將其掐斷,捏碎!
「別碰他。」
這時,一道比白王還要冰冷的聲音從他身後冷不防響起。
什麼—
白王身上汗毛倒豎,還沒來得及扭頭,一隻腳帶著足以殺人的力度踢在他臉上——砰!!!!!!
他整個人瞬間橫飛出去,當場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面具碎成齏粉,地面灰土四濺!!
——
「師、師兄。」在一旁默默看著的宮忱咽了下口水,頭皮隱隱發麻。
徐賜安因為輪迴丹的緣故,身體的靈力還沒有恢復,剛才那一腳的力量,全部都是通過借靈符從宮忱身上抽取的。
體內靈力瞬間空了大半的感覺讓宮忱非常深切地體會到,徐賜安此時此刻有多憤怒,踢得又有多狠厲。
自從兩人解開誤會後,宮忱再沒有看見過徐賜安臉上出現過這種表情。
「你下次要出手前,能不能提前說一聲,」宮忱因為某種原因,現下格外心虛,輕聲道,「這要是在地面上,我怕是都要站不穩了。」
徐賜安沒理他,也沒有再去管被他踹進坑裡的白王,而是緩緩地,將晦澀的目光移到了紅芒里那個盤坐著的死人身上。
他穩當地抬起一隻手,毫不猶豫地再次撥開了死人赤黑的發,垂在身旁的另一隻手卻顫抖了一下。
身後的宮忱低頭,不敢看徐賜安。
身前的,卻不能看徐賜安。
——那個紅芒中渾身是血的男人,用身體修復雲青碑的祭品,有著一張和宮忱一模一樣的臉龐。
第67章
「第二次了。」
徐賜安的聲音極輕, 以至於宮忱沒能聽見,也沒能看見他的表情。
事實上,宮忱就不太想往那邊靠近, 換誰來了, 都受不了自己看著自己的屍體,那感覺可能比第一次見鬼還要滲人, 何況, 四周的灼熱也讓他感到不適。
誰知徐賜安身體前傾,做出一個要將屍體擁入懷中的姿勢,宮忱心臟高高一提,登時往前一蹦,險之又險地拉住了他:「你抱他幹嘛, 他都好多天沒沐浴了,而且!」
徐賜安回頭,看了宮忱一眼。
「而且, 他沒穿上衣,你抱他,我要吃醋的……」宮忱不禁小了聲音, 訥訥道,「你要抱也是抱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