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柔驚住一瞬,旋即道:「那是陛下身邊的人。」
「是啊,那是式乾殿的人,」太后長嘆口氣,「但你可知,陛下年幼時,我不止一次讓胡侍中清洗過他身邊的親信。」
凡是與陛下交流甚密者,與陛下生出情誼者,一律格殺勿論。
然而今日,莫說阿音,恐怕就是讓胡侍中去動手,她也會猶豫一二。
原因無他,皇帝長大了。
陛下曾是條幼龍,稚嫩,爪牙未利。
所有圍繞他的人都能借撫養他的權力分一杯羹。
然而現在,幼龍逐漸長大,所有人頂禮膜拜的不再是他身邊的人,他要一步步收回手中的權柄,一如日將出則蓋過月輝。
太后心底冷笑,今日這內侍哪裡是找薛柔的麻煩,分明是衝著長樂宮來的。
皇帝在向她示威,逼迫她對阿音的婚事表態。
仿佛在說:母后來做拆散阿音與王玄逸的惡人,否則,朱衣使下次出現不知是在何處何時。
太后閉眼,這樣的皇帝,她能放心撒手離去麼?
薛儀那樣循規蹈矩的貴女,能拴住皇帝麼?
她垂眸看向身邊少女,輕聲道:「阿音,這闔宮上下,除卻皇帝,或許只有你可以殺了那內侍後安然無恙。」
薛柔怔住,隱隱明白姑母的意思,脫口而出:「不可能的,陛下他並非心悅我。」
她心底糾結再三,將當年梅林中的事說了出來。
太后微嘆口氣,倒也不意外,她的螺鈿司並非擺設,這麼些年也打聽到一些東西。
只不過誰都不敢確信,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萬乘之主行不履危,皇帝當初小小年紀就敢行險招。
一箭雙鵰,打壓宗室,又令其餘宗親對太后不滿。
世上有的人生來便有這天賦,如洪水猛獸的權力在他們手中乖順溫馴如家犬。
往往這種人也最看重權力,不允任何人上前分一杯羹。
但有些事是福非禍,太后唇畔浮現一絲笑意。
「阿音,他這樣的人,肯將最重要的東西與你共享,足以證明一切。」
薛柔蹙眉,最重要的東西麼?
太后的聲音溫和,循循善誘,「陛下不止一次在眾人面前展示,你們關係不同常人,他允你不以臣自稱,允你不必行禮,便是主動借勢。」
將他手中權柄借出一部分,允許她用帝王劍刃恐嚇膽敢向她露出獠牙的敵人。
狐假虎威。
偏偏世人都怕虎。
薛柔臉色變了變,辯解道:「姑母不怕他心中別有所圖麼?」
「或許,」太后看著面前容貌出眾的少女,「但我以為,至少是二者皆圖。」
太后的身體愈發不好,每病一次,眼神便混濁一點,她許是自嘲:「我是越老越糊塗,那人教的殺伐果斷半點不記得。」
「我先前想讓你進陛下的後宮,可後來……又覺薛儀也合適,再後來……」
「阿音,我垂簾聽政時,想讓你做皇后,可回到長樂宮,便改主意。」
如此,朝令夕改,反覆無常。
薛柔鼻子一酸,「姑母,我叫你為難了。」
「無妨,」太后伸手為她擦去眼淚,「此事並非你一人能決定,讓我再想想。」
第8章 你與表兄們倒是情誼深厚……
甘芳園的事瞞得過外人,卻瞞不過尚書令。
次日,薛兆和求見太后,進了長樂宮正殿,勉強收起的怒氣復又升騰。
「逆女,怎敢要求王家子弟同你胡鬧!」
薛柔本在姑母身側讀書,聞言下意識坐直了身子。
她頓了一下,「薛大人關心朝廷棟樑,真是大昭幸事。」
薛兆和氣得眼前模糊,這個逆女被慣得無法無天,如今阿翁也不喊。
她平素回薛府,向來躲著他,恨不能一面不見。
王明月還由著她去,甚至還要打掩護。
太后蹙眉,「好了,究竟何事著急進宮?」
「一個時辰前,朱衣台副使顧靈清帶了一個人回去,有人瞧見,是扶風太守王伯贇。」薛兆和頓了一下,「馬車直往朱衣台方向去,並非廷尉府。」
薛柔臉色驟變,外祖官至太師,膝下二子一女,王伯贇是她小舅父獨子,曾有「素弦雅士」美名,與三表兄並稱為王家珠玉,年僅二十五歲便為一郡太守,素來忙於公務。
如今驟然被朱衣使帶進京城,定是有罪待定,且官員若犯小罪,理應先行押至廷尉獄,由廷尉與都官郎中裁奪。
如今徑直去朱衣台,分明就是想屈打成招。
莫說薛柔,就連太后也微微蹙眉。=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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