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到最後,他自己都禁不住相信對清河情義深重,根本沒有勇氣面對真相。
想起薛兆和,薛柔心底一股火直冒,顧不上正在甘芳園同表兄交談,更顧不上回應表兄問題。
她自顧自冷笑一聲,把王玄逸驚了一跳。
「阿音,可是覺得我方才所言太過冒犯?」
終於回過神,看向表兄帶著歉疚的神色,薛柔嘴唇微動。
她目光凝在表兄臉頰側邊散落的發,還有那張泛著寒芒的面具,喉嚨發緊。
「對不住,我方才想起一些旁的事,未曾思索表兄疑惑。」
語畢,她便盯著牆角一盆花,陷入沉思。
沒人知道皇后在想什麼,王玄逸坐立難安,一如火燒周身,想收回那個問題。
他不想再看表妹猶豫下去了。
薛柔深吸口氣,看著沒動幾口的糕點,「表兄是否記得,兩個舅舅先前總說尚書令薄情,幸而我不像他。」
「我記得。」王玄逸手指微顫。
「我不欲像他。」
她語氣篤定,斬釘截鐵,薛梵音就是薛梵音,絕不會因身上流著一半誰的血,便要像誰。
「所以表兄,你的問題……」
薛柔遲疑一瞬,答非所問。
「表兄沒必要問這些,陛下其實不適合做夫君。」
她的夫君,合該對她俯首帖耳。
謝凌鈺想讓她低頭認錯,瘋起來甚至想拉著她一起去死,跟她理想中的夫君差了十萬八千里。
王玄逸琢磨片刻,笑意中略帶心碎。
阿音說不願薄情,他剎那間以為她還念舊情。
熟料她的回應,如此委婉而明確。
王玄逸輕聲道:「阿音是對我們二人皆不滿意啊,竟誰都不選」
拒絕的如此乾脆,連個念想都不肯給。
薛柔微微挑眉,還未說什麼,便聽見「咚咚」。
慢而清脆的叩門聲。
她蹙眉,想起有人信誓旦旦絕不會來,面色微變。
真不該信他的鬼話。
薛柔看著門,「進來罷。」
玄色身影映入眼帘,她看著面色陰沉的皇帝,恍若察覺不到他怒意,問:「陛下何時來的?」
謝凌鈺收斂情緒,唇角勾起,「剛到,我批過摺子便來接你。」
薛柔頷首:「原來如此。」
她目光卻狐疑划過皇帝身後宦官。
李順想起皇帝方才變幻莫測,喜怒無常的神色,腿有些軟。
但面對皇后的質疑,他仍舊盡職盡忠地圓謊。
「陛下惦記娘娘,一路著急趕來,」李順擦了擦汗,「外頭曬得很,娘娘瞧奴婢臉上汗都沒來得及擦。」
薛柔終於沒再懷疑地上下打量。
謝凌鈺自然地坐在薛柔身側,目光挪向王玄逸時,不由自主摸向腰間佩劍。
察覺他動靜,薛柔連忙摁住他右手,急得瞪了他一眼,反應過來李順在旁邊,不大合適,又垂下眼睫。
謝凌鈺鬆開劍柄,反手握住她手腕。
皇帝心裡恨得咬牙,當初該拔王玄逸舌頭,或灌幾口啞藥。
薛柔不會選他,他自然知道,用得著王玄逸去問?
謝凌鈺閉了閉眼,安慰自己,好在她誰都沒選。
眼見皇帝眼神愈發不對,薛柔連忙起身,拽他衣袖。
「陛下,時辰太晚,還是早早回宮。」
謝凌鈺隨她起身,直到離去都沒再分給王玄逸一眼,反倒緊盯著薛柔是否回頭。
皇帝的目光太過明顯,緊緊纏上來,薛柔脖頸如僵住般,沒往旁邊動彈分毫。
直到上馬車,薛柔便思索如何撬開他的嘴,問他是否聽見什麼。
皇帝嘴硬,此乃難事。
「在想什麼?」謝凌鈺忽地開口,盯著她眼眸,「阿音今日心情不佳?可是有誰惹著你了?」
薛柔怔愣一瞬,被他提醒,剎那想起薛兆和,「陛下怎麼知道?」
薛柔懷疑皇帝一直在外偷聽,卻見眼前人輕描淡寫:「你生氣時,喜歡攥左邊的袖口,而且甘芳園今日上的茶恐怕是王玄逸喜歡的,而非你喜歡的甜茶。」
謝凌鈺抱著她,指尖摁住她唇瓣,「你卻喝了許多,口脂都掉了,不是生氣是什麼?」
聞言,薛柔沒再追問,只道:「今日同表兄閒談,思及幼時事,想起父親了。」
「陛下,能否下一道聖旨讓我父親回長樂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