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男子十分眼熟,謝凌鈺回來前,她常去朱衣台,認出那是負責與定州司交接往來之人。
薛柔半眯著眼打量片刻,心裡略有不安,也顧不上什麼琴,徑直上前。
「娘娘,」顧又嶸望著她耳墜,隨即低頭行禮,「臣等有幾封信件需呈於陛下。」
「定州來的?」
「是。」
薛柔抬眸直視比她高許多的女子,「讓我看一眼。」
顧又嶸無視周遭幾位非顧氏出身的同僚,乾脆利落地應聲:「待入朱衣台後,臣親自開匣,將信件交與娘娘。」
許是顧又嶸神色凝重,薛柔心裡不安愈發明顯。
置身於朱衣台中,面前是朱衣台副使平素處理公務的桌案,牆上則掛著各色稀奇古怪的刑具,令人膽寒。
薛柔親自拆開信,第一眼便僵住,這是博陵王送給河間王謝元慎的信。
她看完第一頁紙,喉嚨隱隱發緊。
河間王與先帝一母同胞,一度想做皇太弟,與薛韻水火不容,但奇異之處在於,他竟也有血脈親情。
薛韻當初在喪禮上,便被河間王質疑:「皇兄雖病重,又何故猝然暴斃,太醫何在?」
然而薛韻不理他,日夜痛哭,只道為大昭江山社稷,不能殉葬已是痛不欲生,如今不若捨棄一臂暫且陪先帝,隨即拔刀砍向左臂。
河間王反應過來攔下時,傷口已見骨,許是驚愕許是感動,神色複雜地閉嘴,喪儀後便回封地。
薛柔至今記得,姑母與她說:「長兄如父,河間王對先帝是孺慕之情,可好生利用。」
孺慕之情,薛柔眼皮一跳,不敢想河間王知道先帝死因,會是何等勃然大怒。
他已瘸腿,半生經營的精銳悉數覆滅,世子也已陣亡,這種人沒有顧慮,發起瘋最為可怕。
薛柔愈想愈後怕,「你們確保博陵王送出的所有信,都被截下了?」
「都已截下。」
她長舒口氣,幸好今日來了一回,否則信先到謝凌鈺手裡,不知他是何反應。
恍若看出皇后顧慮,顧又嶸開口補道:「陛下命臣等看緊博陵王。」
剎那寂靜,薛柔怔住。
「陛下?」
她想起剩下的還未看,看到第二張,才發覺博陵王后面都在痛斥皇帝昏聵。
她盯著那句「陛下包庇薛氏,非因孝貞,乃因其為皇后母族,因私情枉顧孝道,望之不似人君」,半晌不語。
朱衣台內從不薰香,終年有股難以散去的血腥氣息,淡淡的縈繞鼻尖。
聞久便能習慣,薛柔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但現下一想,應當不是。
她胸口一陣陣發脹想吐,如鵲鳥困於其中振翅欲飛。
顧又嶸察覺皇后面色不對,關切詢問:「娘娘是否不適?」
薛柔擺手,讓她無須再言,捂著胸口平復心情後,抬首時目光剛巧對上把帶有倒刺的長劍。
皇后目光遲滯一瞬,挪向桌案上金絲楠木籤,而後提筆。
一支木籤遞給顧又嶸,上面赫然寫著博陵王大名。
「殺了他。」薛柔開口,「不管用什麼方法,神不知鬼不覺,你們理當最擅長此道。」
顧又嶸嘴唇發乾,不敢相信聽見了什麼,卻又不意外皇后舉措。
她行了個禮,「娘娘,陛下尚在洛陽,娘娘用天子令誅殺諸侯王,臣等理當稟告陛下。」
薛柔不說話了,突然問:「倘若陛下高抬貴手,此人我便殺不得了?」
顧又嶸腦中轉過種種規章,先前沒有皇帝將信物交託於人,更不存在非謝氏的人手持信物要殺親王。
雖說見信物如見天子,可……可天子就在式乾殿,博陵王怎麼說也是龍子鳳孫。
無先例可循,她一時無法回答,只能道:「臣還需問過陛下。」
薛柔也不著急,頷首:「那我在這等他旨意。」
關乎大事,顧又嶸匆匆奔赴式乾殿,望見那道玄色身影時,心頭陡沉。
「陛下,皇后方才於朱衣台下天子令,命臣等誅殺博陵王。」
謝凌鈺本在看奏摺,聞言硃砂筆一頓,微微傾身。
「你說誰?」
待顧又嶸稟告後,皇帝面色越發沉,他已足夠給博陵王臉面,天下竟有這般不識好歹之人,還打算給謝元慎遞信。=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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