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有什麼辦法?
家裡為了給哥哥湊足銀子,成日拉著她相看,可看來看去, 凡事聽說她的情況和見到她的人,無一不是拒絕。
爹娘和哥哥的辱罵聲還在耳畔, 她當然也想早點嫁出去,好逃離這裡,可是那些人都看不上她, 她也沒辦法!
從那邊回來的時候, 她無意間看到了地上掉落的香囊,一瞬間她像是被雷劈到一樣, 渾身的骨頭都泛著疼!
她沒想到那天居然有人看見了, 居然還是季時玉!
如果不是季家拒絕娶她,她也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都是季家的錯……所以她才會拿著香囊編造出一段虛假的話來,連她自己都快相信了。
「看樣子也不需要再多說——」
「你個該死的小賤人!」
李秀荷的話還未說完,楊母就張牙舞爪地衝到楊小草面前利利索索、左右開弓給了她兩耳光。
清脆,響亮。
不僅是坐實了這事,更是把楊小草當做奴僕牲口一樣對待, 那些骯髒的話像是不要銅板一樣往她身上砸, 大有要把她逼死的意思。
里正匆匆趕來時,楊小草已經跌坐在地上, 臉頰紅腫,根根分明的指印在臉上印著,她卻沒有任何反應。
「鬧什麼鬧!」程榮田都要氣瘋了,他看向楊母怒吼,「她是你閨女, 你要把她打死才算嗎?一群婦人,就知道亂嚼舌根,我看你們嘴巴都該被封上!」
他早些年剛做里正時也是溫和寬厚的,只是村里好些人和事實在是令人失望生厭,他也不得不學著村里人說話,越糙他們越聽得懂。
他怒目而視,視線掃過人群,看著其他人表情悻悻,怒意才稍稍消減幾分。
楊母趕緊湊上前解釋:「不是,就是她不檢點,還要誣陷玉哥兒,我得教訓她,否則這賤蹄子怕是要上天了!」
程榮田瞪她:「教訓也不能往死里打!其他人都散了,趕緊回去該幹什麼幹什麼!多林家的,你也留下。」
誰也沒看見,人群中有個賊頭賊腦的,也悄悄離開了。
楊家只剩楊家人和李秀荷。
「里正,這是要幹啥……」楊父這才上前詢問,仿佛剛才置身事外的人不是他。
「現在沒外人了,楊小草,多的話我也不說,和你一起的那個漢子是誰!」里正是不需要做到這種程度的,但他若是不聞不問,以後少不得其他人也有樣學樣,這樣村子得變成什麼樣!
楊小草卻是不敢說,也不想說。
事情鬧成這樣,全都是因為家裡窮,而她那個好童生哥哥,甚至連面都沒露過,這樣的人家,便是和鰥夫做親家,都會叫人家噁心!
「死丫頭!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了!」楊母自顧自說著,「還能是誰!就是村裡的趙二狗!」
趙二狗?
這人名一出來,饒是李秀荷都愣住了,趙二狗這人就是地痞流氓,成日偷雞摸狗,雖說模樣也算一般,但沒有哪家哥兒姐兒敢嫁給他,否則不是餓死就是被賣出去!
楊小草卻神情古怪起來,她輕笑:「你知道啊?你知道還眼睜睜看著,當娘當成你這份上,老天爺真是不長眼啊!」
她似笑非笑,眼底還閃著水光,全然沒有之前的瑟縮畏懼樣,這家人都沒心!
「娘,你們到底在吵什麼?」
外面僵持著,這時卻從裡面走出一個人來,正是在家讀書學習準備考試的楊童生楊耀祖。
卻在抬眼之際看到了程榮田,又趕緊做出一副書生姿態來,拱手道:「不知里正到訪,可是有何要緊事?」
「家裡鬧成這樣你聽不到?」程榮田皺眉詢問。
「都是些婦道人家的瑣事,我一心只讀聖賢書,便是無暇顧及窗外事了,實在是慚愧。」楊耀祖像模像樣的再次彎腰傾身。
程榮田眼底嫌惡更深,懶得再理會他,便說道:「總之他已經和趙二狗有了肌膚之親,再嫁別人也是不成的,你們兩家儘早商議親事,楊小草,回頭你得去季家道歉!」
他是不願再留在這裡,和李秀荷使了眼色,兩人便準備離開了。
楊耀祖卻又施施然開口:「里正要走,晚輩送您。」
「不需要,只求你能專心學業,來日若能考中秀才,也算是完成你家心愿,你可沒有其他兄弟姐妹逼迫了,好自為之吧!」程榮田說完便拂袖離開。
這樣的人家,他便是多看一眼都嫌髒。
看著程榮田離開的背影,楊耀祖面上的溫和被陰鬱取代,等他考中秀才,緊接著就是舉人,到時候他要看看這老東西還怎麼在他面前耀武揚威!
楊小草看著這家人,各懷鬼胎的樣子,真是叫人覺得可悲。
「你一會去季家賠罪,我可不跟著你去,丟人現眼的玩意!一點小事都辦不成,連扣錢都扣不回來,白叫人家睡你!」楊母啐了她一口,轉而看向楊耀祖時卻是另一副面孔,她笑著,「兒你進屋溫書,不要理會這些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