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沙河村, 還有誰的體格能與戚山州相較?即便是那些和他一同服役回來的, 都沒有他身強體健,又怎麼可能被楊家這幾個老弱殘給傷到?
戚山州也沒想到他會這樣問, 原本緊張跳動的心瞬間落回實處, 他示弱一般將自己的手遞過去,「就是有點磕碰, 沒傷到。」
「都紅腫了!」季時玉驚呼一聲,對著他的骨節吹氣,「有沒有好點?好好說事就是了,何須動手?事情解決了嗎?」
「快了。」戚山州垂眸看著他,聲音很輕, 「他們賠了我們二十兩, 所以決定不報官了。」
二十兩!
季時玉舔了舔唇,有心想說些什麼, 只是在這許多人面前實在不好拆自家夫君的台,便只能頗為矜傲的點了點頭。
二十兩而已,和報官比起來確實不算多了。
畢竟若是進了牢獄再想撈人,要挨頓板子不說,還要層層打點, 要花費的就不止是二十兩這麼簡單了。
眼下氣也出了,賠禮也收了,自然就不好再和楊家人耗著了。
程榮田在心裡嘆息,這對夫夫果然都不是好相與的!
他帶著人走到楊家院子裡,揚聲說道:「今日晨起戚山州家被盜,損失一掛繩的灌腸以及三隻母雞,雙方商議之下,楊家賠付戚山州二十兩,而戚山州也不再報官處理,此事便作罷,日後若是再有這樣的事發生,不管私下處理還是如何,都要立即見官!」
「知道了,又不是窮瘋了,誰會真幹這事……」
「可不敢可不敢,哪賠得起啊!」
村里人今兒也是看到大熱鬧了,從前只知道這戚山州是服役回來的,身材高大威猛,看著就令人害怕,自然也覺得他難相處。
今兒這一出真是給他們所有人都嚇夠嗆,拽著人衣領子就朝臉上招呼,那股子陰狠勁兒真不是人人都能學得來的!
戚山州今日露這一手也是想讓村里人都看清楚,他並非是什麼沒脾氣的人,若是因為看他對季時玉言聽計從就覺得他好脾性,那是絕對要遭殃的。
回到家裡,就見戚魚正坐在小凳子上擇菜,面前擺著兩個木盆,一盆裡面有水,洗乾淨一根菜就放到旁邊的空盆里。
「嫂嫂,大哥!」戚魚見他們回來立刻飛奔過去迎接,「里正伯伯說這事如何解決了嗎?他們把雞還給咱們了嗎?都餵好久了,很快就要下雞蛋了!」
「沒有。」戚山州淡淡回了兩個字,全然不準備繼續解釋。
這冰冷的兩個字帶給戚魚無盡衝擊。
明明是他們家被偷了,怎麼都不賠他們呢?難道就因為楊家有個童生嗎?如果他是男子,他也要去讀書,考取功名!
都怪他不爭氣……
「你別總使壞!」季時玉見他情緒不對勁,趕緊安撫道:「是沒還雞,倒是在你英明神武的大哥努力下,楊家賠了咱們二十兩銀子,能買很多雞了。」
「哇!」戚魚瞬間瞪大眼睛,猛地就撲進戚山州懷裡,「大哥你好厲害!你真的英明神武!」
戚山州有些不自在地戳著他腦門把他推遠,「繼續洗你的菜!」
季時玉輕哼一聲,雙手環抱,側目看他,「跟我進屋裡。」
「得嘞。」
夫郎的教訓要來了。
季時玉腳底生風般走近臥房,戚山州隨後而行,進屋後還貼心把房門關緊,轉身就要朝自家夫郎走去,可還沒摸到人,就先聽到一聲輕斥。
「跪下。」
又輕又重的兩個字。
戚山州只愣了愣,便利索又順從地跪到他跟前,眼睛依舊緊緊盯著季時玉。
雖處低位,卻不顯卑微。
只是季時玉卻心慌起來,他從前在家裡呵斥下人慣了,婢女小廝若有錯處也都是利索跪到他跟前求饒,這才慣得他下意識便這樣訓人。
可直到戚山州跪到跟前,他才反應過來,這人可不是什麼婢女小廝,而是他要攜手一生的夫婿。
「我、我說錯話了,你快起來!」季時玉心頭一跳,慌忙去攙扶他。
男兒膝下有黃金。
他這樣折辱對方,來日若是情緣淡薄,怕是受罪的要變成他了……
「慌什麼,夫郎要我跪,我自然要跪,我且聽聽,你要如何教訓我了?」戚山州將他穩穩按回椅子上,手卻依舊扣在他腰間,鋒利的眉眼此刻溫和帶笑,聲音低沉醇厚,像是經久的純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