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淮遲疑一瞬,到底是放下了劍,任由一哄而上的士兵將他暴力按壓在地上。
羅浮山不合時宜下起了綿綿細雨,山間瀰漫的霧氣與雨聲交織,一場謀逆便如此無聲消跡。
呂丞相貼心召來了馬車,正當謝昭昭攙扶趙瞿準備上馬車時,那了青卻追了上來:「主子,主子——」
她動作一頓,轉頭看向他。
了青渾身血跡,但好在四肢健全,只是受了些不足為道的小傷,他撓了撓頭:「主子,您是不是忘記給小的解藥了。」
謝昭昭語氣未有波瀾,竟是說得理直氣壯:「哦,那是騙你的,我怎麼會忍心給你下毒呢。」
了青:「……」
待謝昭昭上了馬車,沉默已久的趙瞿忽然開口:「你方才為什麼要救朕?」
她垂著眸,有些漫不經心地擺弄著手指:「陛下那日為什麼要跪下?」
趙瞿並未思忖,直言道:「他想讓朕跪,朕便跪給他看,左右橙淮早晚逃不過一個死字,跪一跪他又能如何?難不成要朕看著他繼續傷害你嗎?」
他振振有詞,倒讓謝昭昭無言以對。
所以說她時常覺得趙瞿跟她是一類人。
在她看來,虛無縹緲的尊嚴在生死面前不值一提。
而趙瞿似乎也是如此。
她不說話,趙瞿卻仍在執著於先前的問題,竟是又不厭其煩地重複了一遍:「你為什麼要救朕?」
謝昭昭了解趙瞿的性子,若她今日不回答,恐怕他要一直追問個不停。
可如果非要謝昭昭給出一個答案,她此時也無法回憶清楚她伸手去擋那暗器那一刻,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她自然意識到了那暗器有毒,或是因為抱有一絲僥倖心理,謝昭昭忍不住想,自己作為虐文女主也許不會那麼容易死掉。
而趙瞿便不一樣了。
他本就中了蛇毒導致雙目失明,要是再被淬毒的暗器所傷,指不定就當場暴斃了。
但這也完全不是謝昭昭下意識以身相擋的理由
。
畢竟那暗器射來的速度極快,她並沒有太多時間去思考,若按照身體求生的本能,她躲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因為腦海中一瞬間閃過的假設,而主動迎上去受死?
謝昭昭想不出合理的緣由,便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陛下先前救過我,我自然也該救回來,這樣才兩不相欠。」
「兩不相欠」這幾個字如同尖刀猝不及防扎進了趙瞿心裡,他薄唇一抿,眼尾泛著詭譎的紅:「兩不相欠?謝昭昭,朕已經是你的人了,你如何能做到與朕兩不相欠?」
他胸膛不住起伏,低沉的嗓音驟然拔高,雙手壓在她肩側,大抵是用了幾分力,直將謝昭昭攥得蹙起眉來:「陛下……那你想如何?」
「做朕的皇后。」
這一次,趙瞿的語氣並非是試探或商量,而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第71章 七十一個女主任他予取予求(二更合一……
謝昭昭上輩子最擅長鑒貌辨色,洞察人心,她一眼便看出此時的趙瞿,與前些日子他提及將皇后之位作為補償時的心境有所不同。
他漆黑的眸色篤定,透著讓人膽寒的決絕,語氣更像是威逼或要挾,仿佛只要從她口中說出一個「不」字,他便會做出點什麼讓她追悔莫及的事情。
謝昭昭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但面對趙瞿時她卻總有一種無可奈何的無力感,便如同藤蔓一般絲絲繞繞攀纏著她,讓她原本清晰堅定的心意也變得混沌起來。
他望向她的黑眸里分明沒有情緒和容光,謝昭昭卻似是從中看出了些許的焦灼和煎熬。
那微紅的眼底顯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便像是墜入深海的人拼死掙扎,終於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
一時間仿佛有千言萬語堵在了喉嚨里,最終只化作了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
謝昭昭放輕了嗓聲:「陛下,給我點時間,讓我仔細想想好嗎?」
趙瞿盯著她不放,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些什麼。
大抵是因為謝昭昭並未表明出抵抗和拒絕的意味,他壓在她肩上的手掌緩緩收了力,低垂著眸:「朕給你十……」
他倏而音一頓,抿唇道:「朕給你五日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