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國流行的耳璫大多是以玉、東珠或是金銀製成,而面前這雙耳璫卻像是琉璃珠,外圈色澤瑩白,內里像是嵌了顆渾圓無瑕的黑曜石,那曜石不知是從何處得來的珍品,黑中摻著漸變的琥珀色,璨燦奪目,猶如星辰。
更難得的是,這耳璫如同荔枝奴一般大小,只瞧著便知道是稀罕珍貴的物件。
不等薛蔓回過神來,卻聽見趙瞿輕聲道:「戴上試試?」
說罷,他便從薛蔓手中捻起一隻耳璫,俯身向前,先取下她耳垂上原本的東珠耳鐺,又不緊不慢地將琉璃耳璫穿過耳洞,妥帖地佩戴在她耳畔。
起先薛蔓還未反應過來,等趙瞿拿起另一隻耳璫湊近她耳邊時,她心跳突突不禁亂了節奏,雙手擺放在膝頭前不自覺地絞著衣角,更是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她更感受到趙瞿的氣息,還有他指尖微涼的溫度。
趙瞿命重喜拿來了一面銅鏡,他端著鏡子朝向她,眼中笑意
不減:「喜歡嗎?」
薛蔓飛快地望了一眼鏡中的自己,她伸手輕撫著耳畔的琉璃珠,像是在回味他輕柔細緻的動作,臉頰不由浮起滾燙的紅暈:「喜歡。」
她自是能察覺到趙瞿今日待她的不同,她歡喜地捻著耳鐺:「陛下,這耳鐺是從何處得來的,我往日竟從未見過這般質地的耳鐺,如此贈禮會不會太貴重了些?」
趙瞿支著下巴,歪著頭對她笑:「這耳鐺是朕親手做的獨一份,廷尉昨日一將橙淮將軍的眼睛剜下來,便立刻淬在冰水裡快馬加鞭送到了朕手裡。」
「朕就知道你會喜歡,特意處理得仔細些,整整熬了一宿才將它做了出來。」
他語氣輕描淡寫,像是在談論天氣好壞般漫不經心,說出的話卻如重錘狠狠砸在薛蔓心頭,令她渾身僵硬,捻在耳璫的指尖猛地一顫。
她慌張地抬眸望向趙瞿,脊背驚出一身冷汗:「陛下……」
趙瞿隨手擺弄著從她耳上摘下來的東珠耳璫,輕笑道:「這般俗物怎麼配得上你,還是朕送你的耳璫好看,往後就不要摘下來了,便日日夜夜帶著朕送給你的耳璫,好不好?」
他嘴上問著好不好,卻分明不是商量的口氣,薛蔓渾身一陣惡寒,一想到此刻自己耳朵上墜著橙淮的眼睛,她便控制不住地發抖。
她早就聽聞當今天子是個瘋子,但她怎麼也沒想到趙瞿會癲狂成這般模樣。
薛蔓想要尖叫,想要扯下那耳璫扔出去,可她面對趙瞿不辨喜怒的威壓,只覺得打心底里顫慄、恐懼。
她不敢反駁一句,哪怕她心理防線將要崩潰。
她強忍著噁心和驚恐,咬緊了唇瓣,哆哆嗦嗦地叩拜下去:「陛下,那日從火海中救出姑母的人是我表妹謝昭昭,我實在不敢居功霸占這份功勞與恩情,還望陛下明鑑……」
「是嗎?」趙瞿垂眸乜斜著她,「怎麼會是謝昭昭,朕分明瞧見你帶著母妃逃出了甘露殿。」
薛蔓如今要再看不出來趙瞿是在故意折騰她,她便白活了這些年,她連連叩首求饒:「不,是謝昭昭救了我和姑母,我不過是帶著姑母先行逃出了甘露殿,我本想離開後再找人回去救她,但我剛出了殿門便撞見了陛下。」
趙瞿盯著她看了一會,用鼻腔出哼出一個上揚的「哦」字,唇邊倏而漫出涼颼颼的笑意,「朕既然將此物贈與你,便沒有收回的道理,你可不能辜負朕的一片心意呀。」
「這雙耳璫與你甚是相配,你要是摘下來,那朕便只能將你的雙耳割下來,與這耳璫一併存放收藏起來了。」
「哦對了,你是不是喜歡朕啊?若不然朕便將你納入後宮如何?」
第85章 八十五個女主我是趙瞿的皇后
倘若趙瞿在送她這雙耳璫之前問出這話,薛蔓自是求之不得。
這天底下能與任家抗衡之人,恐怕只有當今的天子陛下了。
趙瞿能救得了任羨之,便也一定能助她脫離苦海。薛蔓巴不得他暴虐無道,不拘世俗,唯有如此她才能利用趙瞿以暴制暴,撕爛任家家主那虛偽做作的麵皮。
但她還是將一切想得太過簡單。
趙瞿既然能從被土人被橙家操控的傀儡天子,一步步走到如今,自然是深諳權謀之道,又怎會是那毫無心機城府的庸碌之輩。
他恐怕早就看穿了她的所有偽裝和算計。
只是她對於他而言還有用處,是以他便不屑於揭穿她自以為掩藏極深的心思。
便如任羨之前些日子警告她的那般,倘若她做好分內之事,只一心一意將薛妃照料好,趙瞿該是不會虧待她。
偏偏薛蔓志不在此,她一門心思想要攻下趙瞿,得他青睞,受他重視,卻不想因此弄巧成拙,作繭自縛。
薛蔓含著淚,重新匍匐在地,將額頭一下一下重重地叩在地上:「陛下,我錯了,我知錯了……」
「我再也不敢了,求陛下饒過我一次……」
她哭得泣不成聲,幾乎要斷了氣似的,趙瞿便支著下巴盯著她看,即便她將額頭磕得鮮血直流,他依舊不為所動地看著她。
往昔他總覺得這世間頗為無趣。
他站得越高,手中掌握的權利越大,便越有數不清的人想要上前攀附。那些人或懷揣著野心,妄圖借他之手平步青雲,或心懷鬼胎,將他當作可隨意愚弄的傀儡,為自己從中牟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