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晝夜溫差大,白天熱得要人命,晚上又冷得人難受,她擔心幼兒著涼,便扯過一件衣裳披到幼兒身上,自己則下床擰來一塊帕子,還順道看了眼刻漏。
「嗯,四更了。」她為幼兒擦去那些黏糊的熱汗。
幼兒捉住她的手,「夜深了,快上來睡吧。」
她堅持擦完才放下床帳,揮滅燭火,剛躺進被窩就被幼兒攬過去,沒有解下來的鈴鐺鐲在被子下悶響了幾聲。
一時半刻也睡不著,幼兒便低聲道:「你不在的這些天我總睡不踏實,掛心著你在外頭會不會受傷,也想著我若有妙娘那樣的身手是不是就能跟在你身邊,不必留守在家日夜盼你平安歸來,見不到你人,也不知你在外如何,我這心就跟油煎似的。」
她輕啃著幼兒的肩頭就當作是磨牙,含糊道:「你的身子經不住顛簸勞累,還是在家等著讓我放心些。你在家也不用過於擔心,我不會有事的,別人死幾百次我都未必會死一次,擔心做什麼,傷了神更不利於身體的將養。」
大夫開的藥幼兒一直都吃著,期間換了好幾個方子,又從湯藥換成丸藥,夜裡咳嗽的症狀倒是根除了,只是底子還弱著,依舊要仔細將養,不能太勞累傷神才長壽。
幼兒輕嘆道:「我也知你厲害,但你也聽我一句勸,凡事* 別逞強,危及時一定要設法先保全自己,聽見沒?別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再有,若將來情形不對,你也不必顧著我,帶著我終究是拖累,只要你好好活著,我……」
話未說完就被虞歸晚冷聲打斷,「前半句我記著,後半句我不聽,你以後再說這樣的話我可真會去麒麟城將你們那個屎皇帝一家屠盡,再去那個狗東遼家裡殺滿門,全亂了才好,我看著都樂。」
她在意的一直都在身邊,旁人如何同她有甚關係,就算死絕了她也覺得是活該。
幼兒也擔心她會莽撞行事,便閉口不再提此事,撫著她起伏的胸口哄道:「好,我不說就是了,你別生氣,睡前生氣對身體不好,會做噩夢的。」
「還不是你惹我,盡說些我不樂意聽的,我在你眼裡就那麼沒用?」
幼兒喊冤:「我何時這樣說過。」
「就剛才,讓我丟下你跑路?你可不就是這個意思。」
看來是真生氣了,幼兒只得繼續好聲哄人,「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不說這樣的話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嗯?歲歲,你別跟我置氣,你也知道我這人膽子小,又軟弱無力的,最見不得打打殺殺,這才擔心自己會成為你的累贅,怕連累你,我的心意你還不懂得?」
她抓住虞歸晚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放,那裡撲通撲通直跳的心不知何時起裝的就是此刻拿她肩膀磨牙的這個人,分量之重已然勝過其他。
她最大的心愿也是想虞歸晚平平安安的,至親慘死的悲痛她已經嘗過,若虞歸晚再有個好歹,她可真就活不成了。
謀劃的那些事她也沒有十成十的把握,朝中局勢瞬息萬變,她遠在庶州,手中無籌碼,每走一步都是要冒極大風險的,所以凡事都要做最壞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