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此番衝動行事，雖出於忠心，卻壞了軍規，亂了章法，辜負了陸家軍對你的信任，更輕視了她們，你讓她們的傷亡毫無意義。」
陸昭聞言，忽然一怔。
他望著眼前的姜離，眉頭忍不住的皺緊了起來，眼中滿是不解。
一直以來，他都被灌輸為軍，為將、為卒、都該保護當權者，即便以付出性命為代價。
而此刻，她身為皇太女，卻說出這樣的話。
陸昭眸中晦澀分明，「可，您是殿下，身為軍士保護主上不是應該的嗎？」
「那你上陣廝殺為何不躲於卒後？」姜離問。
陸昭眼底閃過莫名：「為將者，當身先士卒，勇冠三軍，而非懦縮於卒後，苟全己身，軍之生死，繫於將之膽略，若將畏戰而避，士卒何以勇？
夫戰，將沖於前，則士氣勢盛，無不效死……」
陸昭話音忽然戛然而止。
他長長的眼睫顫了顫，頃刻之間，他似乎是明白了什麼。
他垂下眼眸，唇角忽然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他想，他明白了。
眼前的殿下，不似以往那些庸碌之輩。
姜離伸出雙手，輕輕握住他的雙肩，一雙狹長的眸子就這樣盯望著他。
「將之使命，乃引領眾卒破敵，保家衛國，臨陣退縮，何以稱將？何以得士心？
古之良將，皆以勇為先，以義為重，每戰必親冒矢石，與卒同甘苦，共患難，如此，方能使卒信之、從之，進而戰無不勝。
今之世，為將者當思古人之風範，懷必死之志，率卒前行，不可貪生畏死，置士卒於險地，否則，軍必敗，國必危，而將之罪，千古難贖。」
第539章 侍身在殿下眼中便是這般一無是處
瞧著眼前的人，陸昭忽然就笑了起來，那笑聲中似含著諸多複雜的情緒。
姜離蹙眉，神色間透著幾分疑惑與不滿：「笑什麼？」
陸昭緩緩收斂了笑意，目光深邃而悠遠，悠悠開口道：「侍身好像明白為何姜離將軍故去了那麼久，馭冥軍依舊只服她一人，對旁人接管馭冥軍總是格外的牴觸。」
乍然聽到他提及自己，姜離的心頭有一瞬間的僵硬。
隨後，又聽陸昭繼續說道：「從前聽聞那姜離治軍嚴苛，律令如山，軍規似鐵，操練之時，從無半分懈怠。對將士要求之高，超乎常人所想，軍中也因此時常怨聲載道，可如今她不在了，卻無一人不懷念。」
陸昭微微仰頭，目光仿佛穿過了眼前的景象，看到了曾經的過往。
姜離輕挑眉眼，語調上揚：「你明白什麼了？不妨說來聽聽。」
陸昭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姜離身上，神情鄭重而肅穆：「聽聞，每逢戰事，姜離皆身先士卒，從不畏縮，危險之境，總是親涉其中，將生死置之度外，以護麾下將士周全。」
「故而將士們對其敬畏有加，忠心耿耿，她還善用兵法，謀定而後動，常能以奇制勝，賞罰分明，功必賞，過必罰，毫無偏私。」
「於將士而言，姜離將軍不僅是統軍之帥，更是引領她們前行的明燈，雖然已逝，但其治軍之風采、領軍之豪情，依然銘刻於眾人心中，難以磨滅。」
陸昭說到此處，不禁長嘆一聲。
姜離點了點頭，神色清冷：「的確，你如今能統領陸家軍，她們未必真心信服於你，還願意聽你調遣，只因你的長輩為你鋪了一條康順大道，她們立下的不世功勳。」
姜離的話語如同一把鋒利的劍，直直地刺向陸昭。
陸昭的臉色瞬間變得頹然，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迷茫與失落。
然而，姜離卻沒有絲毫的心軟，她步步逼近陸昭。
她修長的指尖挑起男人的下頜，迫使他與自己對視。
那眼神冰冷且凌厲，仿佛能將人的靈魂看穿。
「換言之，陸家軍敬服的並非是你陸昭，而是曾經與她們出生入死的陸氏先輩，你陸昭，除了沾陸氏先輩那點血脈之光，自身無半點卓絕之處，如何讓人真心信服於你？」
陸昭的下頜被姜離挑起，被迫與她對視。
良久，陸昭才道：「侍身在殿下眼中便是這般一無是處？」
姜離放開他，起身站了起來，她居高臨下的看著陸昭，「那你便證明給本宮看。」
「陸昭，本宮耐性有限，若你再無成長，便卸下這一身兵權回到後宅之中，就看你是想做翱翔天際的海東青，還是徒有其表的金絲雀。」
陸昭雙手猛地攥緊了身下的錦被，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可喉嚨卻像被什麼堵住了一般，一個字也說不出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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