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對他們好嗎?」
千雪浪淡淡掃他一眼:「你雖對他們略施懲戒,但這一日教導又不是虛言,更何況你臨別前直白贈言,教導他們防人之心不可無,已算得仁至義盡。」
「哎呀,聽得我都要飄飄然了,我真有玉人說的這樣好嗎?」
千雪浪不再理會。
任逸絕沒討到第二句認可,也不氣餒,只伸出手來,不敢去握這玉人的手,只輕輕抓住千雪浪袖子的一角,緊緊握在掌心裡。
「你還是孩子麼?」
千雪浪被他扯住一條胳膊,不禁蹙眉,揮了一下,見他不肯放開,又沒妨礙,乾脆這樣並行。
任逸絕揮開扇子,遮住半張面孔,眼睛滴溜溜轉動,賣乖道:「唔,這要看與誰比,玉人如今多大?」
與任逸絕說話總是無休無止,他總能千方百計將話題進行下去,千雪浪乾脆什麼都不說了。
任逸絕瞧著千雪浪平靜冷漠的側臉,心中陡然生出一陣酸楚來。
他想:玉人根本就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那些九方家的弟子喜歡他也好,討厭他也罷,乃至冤枉他,憎恨他,他都全然不在乎。這件事我說也罷,不說也罷,在玉人心裡大概都差不多,是我不願意他受這委屈,是我不願意就這樣將錯就錯,才非說出口不可。
到頭來,只是我心裡有情,是我自作多情。
玉人豈止沒有俯首將這群孩子看在眼中,只怕這天下蒼生,他也從不曾入眼。
他……他會瞧得見我嗎?
任逸絕腦海中突兀竄過這個想法,頓時將自己嚇住了,只覺得身上似重重挨了一鞭,不知所措地鬆開手,任由那截柔滑的袖子從手中脫出。
他在這些小事上向來想一出是一出,千雪浪倒不怎麼在意,很快兩人就來到小築門外。
方才就已隱約聽到絲竹之聲,錚錚弦響,原以為是琴箏一類,走近了一聽,才辨出是箜篌的聲音。
弦聲忽強,彈奏之人隱有指引之意,任逸絕心下猶豫,卻見千雪浪不假思索地推門而入,只好跟了上去。
二人往裡走去,小築之中竟然空無一人,四處只見廊內羅幃繡幕,庭中碧苔花樹,輕風送來幽香陣陣,樹下設有石桌小凳,落花片片。
小築內道路複雜,千雪浪跟隨弦聲穿行,倒是一步也沒走錯,等二人走過重重曲廊,終於來到一處觀海小榭之中。
這軒敞小榭應是為了觀海而設,正居於小築最高處,行路間不但能看到浪濤翻湧,還可聽見陣陣潮聲起伏,隨樂聲相合,頗具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