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冰的耳肉叫那熱氣一撲,只覺一片潮意,聲音貼得又近,慢慢送進來,動作間不知是不是唇耳相觸,只覺得撩蹭過幾絲火星,倏然一燙,又轉瞬即逝。
千雪浪本是要笑,可叫他挨得這麼近,甚是不自在,手上被他捏過的地方也一陣陣跳動起來,頓時往前走了兩步。
任逸絕見著他臉上一動,卻沒作聲,只當是臉皮薄,不願意理會自己的閒話,也就作罷。
兩人被花奴帶著回到各自的房間之中,千雪浪耳上熱度漸消,難得感到睏倦,他將劍匣解落放在桌子上,輕輕用手撫摸兩下,才道:「那白玉骷髏的本領不小,作風謹慎,行事狠厲,可惜他心性太差……」
誅魔劍在匣中嗡動,似是不滿。
「哦,你不喜歡他,又沒什麼,我不是要將你給他的意思,只是惋惜。」千雪浪輕輕撫摸劍匣以示安慰,「你倒跟師父一樣傲氣,瞧不上就是瞧不上。」
一人一劍相對無言,過了許久,千雪浪又道:「其實,任逸絕倒是不錯,只是他本事太低了,又心性跳脫……不過他自幼被魔氣折磨,能有今日成就,要付出遠超常人千百倍的辛苦,如此想來,也不算太差。」
這次誅魔劍乾脆連反應都沒有了。
千雪浪不禁莞爾,熄了燈燭睡下,夢中隱隱約約地見到一個人來,只見著他將臉兒依偎在自己的手心之中,服軟地仰起頭來,甚是乖巧討喜的模樣。
容貌美醜,本對千雪浪沒什麼分別,可夢中那人的睫毛長長的,又黑又濃,眨動間甚是可愛靈動,露出一雙燦燦的眸子,多情溫存地瞧著他,叫人想起山野間的小鹿來。
夢總是變化多端的,千雪浪還沒瞧清那人什麼模樣,只見夢倏然變化,回到他十五歲時的山居之中,師父不知去什麼地方了。流水潺潺,他這時候還沒有辟穀,於是斂起衣服,赤著腳,到池底去捉魚,岸上有一隻小鹿正瞧著他。
再一看,水正清,哪裡有什麼魚,千雪浪只好上岸,感覺到水波蕩漾過自己的雙足,清清涼涼的,水草搖曳時搔動腳心,也是軟綿綿的。
千雪浪被湖底的石頭絆倒,正撲在那鹿兒身上,十五歲的少年身子還在抽條,手腳倒長,細柳一樣擺在鹿身上,鹿兒馱著他在山野間跳躍奔跑,只覺得從未有過這般輕鬆快活。
天漸漸黑了,千雪浪玩得很累,他躺在濕漉漉的草地上,側過臉,瞧著葉子上一顆顆露珠,那鹿兒也俯身跪倒下來,輕輕枕著他的肚子,那雙黑漆漆的大眼睛,從扇動的睫毛下凝視著千雪浪。
水終於自草地里漫上來,將千雪浪淹沒了,不知怎麼,他並沒有覺得冷,反倒覺得暖洋洋,熱乎乎的,於是想去摸那鹿兒的脖子,鹿兒卻起身來,透過水靜靜地瞧著他。
千雪浪忽然餓了。
正當他猶豫著要輕輕摸一摸這鹿兒的皮毛還是惡狠狠地咬上一口時,只覺得眼皮發燙,燙得實在叫人難以忍受,便不得不睜開眼睛,才發現天亮了。
天一亮,睡夢之中那些柔媚的水兒,燒心的飢餓就盡數從千雪浪的腦海之中褪去了。
他下了床榻重新穿上衣服,正系腰帶時,忽想起這感覺甚是熟悉,不多時就想起歡情先生的馬車之中聞到的陣陣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