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雲濤啞然。
「魔這個種族,實在是非常非常貪婪,要是看到什麼,全身心似乎都會投入進去——嗜血、好戰、痴狂。人當中也有許多這樣的存在,卻不是人人如此,有些人的平靜幾乎連高傲的神族都要為之動容。」
「也許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人才有無限的可能,才最終成為了這片大地真正的主宰。」
不錯,所以任逸絕必須壓抑本性,必須……大局為重,可是萬雲濤卻可以面對自己的本性。
萬雲濤黯然片刻,已完全明白村長在說什麼了:「我表現得這樣明顯嗎?」
「不是很明顯,只不過村子除了人品,實在不需要太多了解那位千雪浪的道君其他地方,老頭子實在想不出還要問什麼。」村長已經年紀一把,可仍笑嘻嘻地對萬雲濤做了個鬼臉,「你這孩子聰明謹慎,可你的心出賣了你,你愛上他,就像天魔大人愛上了魔母娘娘那樣。」
萬雲濤無言以對。
第105章 互相吞噬
自從成魔之後,萬雲濤就一直覺得自己仿佛漂浮在某種不真切的空間之中。
不管是與人說話也好,要去做什麼事也好,再沒有做任逸絕時的沉穩冷靜,他不得不時時刻刻壓抑著躁動的情緒,接受自己突然抽離的神識,被迫接受自己再度甦醒時待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所在。
與千雪浪作伴之後,萬雲濤的恐懼就更加明確起來。
他害怕自己醒來時,會看到渾身是血的千雪浪倒在自己面前。
然而,某種意義上,萬雲濤又實在對這種狀態感覺到著迷,他覺得輕鬆、愜意,有些時候作為任逸絕時耿耿於懷的責任與無助似也都隨自己而去,塵世間的枷鎖被一一解開,就像……就像對待花含煙那樣。
他很願意陪花含煙逢場作戲片刻,可當他厭倦,這種把戲也可以隨時結束,由他來結束。
隱隱之中,任逸絕在不斷提醒著他,不應該如此。
可是,誰又能說得清這世道本該是什麼樣的,任逸絕又本該做個怎樣的人,這般輕鬆自在又有什麼不好,更何況隨著失去意識的次數越來越少,他越發能掌控這具強大的身軀時,萬雲濤起初怯懦不安的感受也在逐漸淡去。
只是將恐懼取而代之的是饑渴,在心中不斷涌動著。
這顆魔心裡跳動著貪婪的饑渴,不如任逸絕那般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不如任逸絕那般清楚什麼叫過猶不及……
它似乎永遠對著任逸絕露出獰笑,在水裡的時候,在睡夢中的時候,在清醒的時候,那張屬於魔的面孔,嘲弄著他的刻意隱忍,嘲弄著他幾十年來建立的品格。
對萬雲濤而言,任逸絕的太多思維過於可笑,可笑到近乎怯懦。
可是,可是萬雲濤難道就始終稱心如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