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浪不由得一怔。
由於任逸絕的「口無遮攔」,知道這個稱呼甚至誤以為這個稱呼就是千雪浪真名的人並不在少數,可是會用這樣的口吻,這般自然地稱呼著他的人,全天下恐怕也只有一個。
任逸絕。
一時之間,就連千雪浪都有些無法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而萬雲濤只是枕在他懷中,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因為只需要圍繞村子走上一圈,待到日昳時分,太陽走過中天,不但魔母可以休息,宴席也總算開始。
蕪穢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他大概是想來喊兩人去參加宴席,沒想到萬雲濤已經昏迷,就瞧了一眼萬雲濤,眸中紫光一閃,輕描淡寫地問道:「他怎麼了?」
千雪浪難得恍惚片刻:「我也……不知道,你……」
他本想讓蕪穢帶走萬雲濤,自己先冷靜一番,又想到萬雲濤方才苦不堪言的模樣,又搖搖頭道:「剛剛聽了歌舞,他就如此了,想來是參加不了宴席了,他住在何處,先送他回去休息吧。」
蕪穢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緩緩道:「既然如此,那就隨我來吧。」
萬雲濤住在村中較為僻靜的一個小屋之中,屋中陳設布置與泉下洞府異常相似,若非那句玉人,千雪浪原不會起什麼疑心,然而此刻往日所思所想紛紛湧上心頭,更感心情複雜萬分。
屋外很是熱鬧,蕪穢站在窗邊往屋外看了幾眼,似是不想錯過這場慶典。
千雪浪淡淡道:「你們村中難得盛會,你去吧,這裡……我會照顧萬雲濤的。」
蕪穢轉頭看他:「哦?」
「倘若我對他有加害之意,不要說你能不能攔住,縱然萬雲濤醒來,也無力反抗。」千雪浪只當他是不放心萬雲濤,冷冷道,「我既沒有動手,你也不必憂心什麼。」
蕪穢輕輕笑了起來:「呵,有趣。」
這並不像是蕪穢的反應,儘管千雪浪對這名劍客並不熟悉,可他印象之中,對方絕無這般隨意輕佻的模樣。
千雪浪心中頓生疑慮,還來不及深思,只見蕪穢走出門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視野之中,滿腹疑竇也只好暫且作罷。
更何況,他現在本就心亂如麻,也不願再多招惹什麼麻煩。
萬雲濤就是任逸絕。
他那日並沒有離開,並沒有去救荊璞,而是變成了魔,他並不是在胎中就受魔氣所傷,而是他本就是半魔。
千雪浪閉了閉眼睛,覺得太陽穴突突跳動,攪擾得心煩意亂。
在地母胎池肆意輕薄的人是他,在……在村外說心愛之人的也是他,是萬雲濤,也是任逸絕。
他成魔後,卻來騙我。
千雪浪旋即轉身,冷冷地瞧著沉眠的萬雲濤,忽然之間,誅魔劍嗡嗡作響,似是感應到他內心澎湃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