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斷開了任逸絕的神識,慢慢將腿蜷起,緊緊抱住自己。
鞦韆仍微微晃動著,千雪浪將臉貼在膝蓋上,他想起了未聞鋒。
與未聞鋒的死劫不同,任逸絕的麻煩要小得多,只要為他殺死天魔,為他解決天魔體的威脅,就可平安無事。
至於將來的事,千雪浪不似和天鈞那般能掐會算,什麼也都無法知道。
那麼,確保任逸絕平安無事之後,這種感覺就會淡去嗎?
八歲那年,千雪浪能夠看破塵世間的苦楚流連,只要心有所求,世人就難免困於其中,他追求師父那般的自在逍遙,不為任何人牽連,不為任何人牽絆。
可自任逸絕喚醒他塵封多年的七情六慾之後,他常常感覺到甜蜜酸澀,隱隱覺得這也沒有什麼不好。
若無悲痛,怎知師父死去的意義;若無喜悅,怎知任逸絕帶來的種種歡樂;若無怒火,怎知心頭的不忿該如何傾瀉……
更何況,這樣似乎仍很瀟灑,也很自在,半點不違背八歲時的所求。
唯一叫他憂心的不過只有任逸絕一人。
師父死前便是明白這一道理,才不願捨棄七情六慾嗎?
大道……
修行至今,千雪浪仍不明白大道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一切皆空?還是意味著強大的力量?又或是意味著無盡的滿足……
若求逍遙,他此刻已然逍遙,為何不可得道?
若求強大,他如今也不弱小,為何不得可道?
若求成空,萬事皆成虛空,那是否意味著將自我也一同拋卻?
我若選定,便生差別。
是因為我心中還有所求,還有「我」欲,不願捨棄嗎?
若無天魔,我是否能夠放下任逸絕?還是說,就像是桂花樹妖那樣,縱然酒夫子已死,縱然阿蕊也已年邁,仍想要做些什麼,仍想為其他人再做什麼……
他也會如此貪婪成性地想為任逸絕再做些什麼嗎?
不知過了多久,千雪浪再度站了起來,他不知道有關任逸絕的事該如何去做,不過很清楚桂花樹妖憂慮的事該如何幫忙。
鎮壓魔氣、抗衡天魔,保護百姓,這是各大仙門本該做的事。
倘若魔氣真要侵襲岱海,也應是九方家最先出力,正如當日任逸絕所說,九方策不死,好處就在多一個抗衡天魔的幫手。
那麼,他現在已有兩件事要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