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逸絕……」水無塵回憶起那個俊朗多情的年輕人,細細琢磨一番,「這倒是叫我有些興趣了,既然左右無事,雪大哥願意跟我說嗎?」
「可以。」
千雪浪說任何事都不緊不慢,連帶任逸絕人身成魔之事,都說來毫無波瀾,之後又講到了白石村之中兩人不約而同仰仗長輩名號的事情來,水無塵忍不住笑了起來,千雪浪淡淡道:「他那時說,既然我一點兒也不在意他是人還是魔,那麼他也不在意了。」
水無塵不由得一怔,猶豫片刻,問道:「雖是我多慮,但雪大哥知道這其中的含義嗎?」
「嗯。」這次千雪浪回答得很乾脆,「你是想說,他心中愛我,猶如世間眷侶那般,對嗎?」
「不錯。」水無塵輕輕嘆了口氣,「雪大哥知道,那就好了,我沒什麼可擔心的了。難怪雪大哥說你明白了,看來這一路果真收穫不少。」
千雪浪沉默片刻:「也許,我更加不明白了。」
「求道艱辛,誰又敢說自己全然洞悉。」水無塵低頭沉吟片刻,忽然莞爾道,「更何況,雪大哥也許並無感覺,可對我而言,你已經變化許多。」
「哦?」
水無塵突然停步,她微微仰起頭,神色自如地沐浴在日光之下,海風帶著潮濕的水汽,輕輕吹拂起她的鬢髮,日光將一切都曬得發亮,連帶著水無塵都發出光來。
「這日頭十分溫暖,可常人若在此待上數個時辰,就要曬傷脫水,甚至中暑暈厥。」水無塵不緊不慢道,「雪大哥認為,這是溫暖,還是殘酷呢?」
千雪浪沒有說話。
「日光朗照,萬物生發有序,然而烈日刺目,無所遁形。」水無塵道,「對我而言,當年的雪大哥就是如此烈陽,是非對錯,清晰瞭然。」
這讓千雪浪忽然想起荊璞一事,那時候任逸絕也曾說過他高居雲端,不染因果,他頓了頓道:「任逸絕也說過這樣的話。」
後來在地母胎池之中,千雪浪隱隱約約懂了一些,卻不如此刻這般清晰,清晰得讓他感覺到自己就要抓住什麼,於是他問道:「無塵,你認為這樣不好嗎?」
「我其實也說不上來好還是不好,也許兩者皆有。」水無塵頓了一頓,「人是無法離開日光的,魔也是一樣,可是日光不容許人接近,也不容許人直視。不過,我想雪大哥是覺得不那麼好,否則你又怎會改變呢。」
千雪浪問道:「我有改變嗎?」
「如果是當年的雪大哥,即便知道我原諒策郎,想來也會為了策郎作惡之事,將他斬於劍下吧。」水無塵甚是風趣,「我當時實在非常擔心,還想著要是雪大哥身後那把劍出鞘的話,真不知道是我救策郎,還是策郎救我。」